他以往最喜欢段思之这样的人,现在却厌恶极了他的沉默。
因为这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们已经无话可说。
他玩着素白的茶杯,道:“清唳你和朕说句话。”
段思之闭上眼,他无话可说。
萧琼却不依不饶,道:“清唳——”
叮的一声,好像是五公主宫内挂在门上的风铃。
“来了。”萧琼笑了,道:“这很好。清唳,萧钰的女儿来了,到底没有辜负你的养育之恩,你高兴吗?”
段思之心中滋味无可言说,只缓缓道:“陛下。”
“嘘,你在这好好呆着。”萧琼道。
他已很多年不曾亲自指挥一次战役,又因为这个人的身份实在特殊,他准备的很充分。
萧琼特意为自己找了一个可以俯瞰全局的位置。
越子镜站在他身边,保护着他的安全。
“放箭。”他的声音平静。
刹那间,千万支箭从四面八方s,he来。
灯火在此时也没有亮起。
段长歌果然好身手,他只听见了箭落地的声音,却既无刺入皮r_ou_之声,也无痛呼,显然是不曾s,he中。
“再放。”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未央宫内,因为位置特殊,她们无法通过位置来辨别萧琼在哪。
“这样不行,”越子临扫下大半的箭,道。
她们能挡箭,她们也会累。
到了无力将箭扫下时,就是她们的死期。
段长歌当然知道不能,她与越子临有对策,但是不可能实现。
所以,那个对策是假的。
她欲要动身,却被越子临一把拉住了手腕,道:“你信不信我?”
段长歌一愣,道:“我自然信你。”
“我去救大元帅,你在这等我。”越子临说得非常快,绝不可能是刚想出来的。
“别想着去劫持皇帝,他身边的人定然深不可测,这样贸然前往,是去送死。”
越子临所谓送死的主意,就是段长歌暗自下的决定。
可她的主意又何尝不是痴人说梦?
她又怎么知道段思之在哪,身边有什么人看守?
“不行!”
“别废话,我们不能全死在这。”她拔出烟杆。
她笃定道:“我们要一起活着出去。”
下一刻,段长歌只觉得手指仿佛断开般的疼,她的手一松,被越子临一下子甩开。
烟杆竟燃了起来。
幽蓝的火光照亮了美人面,有些骇人。
她这是想把弓箭吸引到她那去!
疯了!
她要来,越子临陪着,已经是情深义重,这时候这么干,就是真的失心疯!
段长歌咬牙,她何德何能?
萧琼死死地盯着越子临的脸,一动不动。
是方敛!
她还活着?
不,不是方敛。
方敛没有这个女子身上那么重的杀意。
方敛有一子一女,他曾听说这两个孩子都死在了大火中,眼下,竟还活着吗?
这样的话,暗中设计珈蓝的人,是她?
而这女人显然是陪着段长歌来的,段长歌花名在外,那么这位便是?
萧琼冷笑一声。
他真的小觑段家了,不愧是百年将府,深不可测。
女儿是萧钰的儿子,这位是罪臣之女,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譬如,段思之与宁王的故旧?
他玩着箭头,笑容彻底消失。
一枚针,嗖地从她耳边飞过。
如果是箭,即便在黑暗中使用也可,因为s,he程和范围都极大,但是这枚针,s,he出来的意义是什么?
又一枚针划过。
恰到好处。
这绝对不是意外!
这个人在黑暗中能看见?
在黑暗中可视物体,又用针的是——镜。
他是皇帝密位,定然在皇帝身边。
下一枚针,s,he到了她的脚边。
他究竟想做什么?
下一枚针却刺到了她身侧的书案上。
萧琼似乎低声叫了镜。
这针仿佛在提示她方向。
她不能确定这是陷阱还是其他,但她知道,这是她现在唯一能依靠的。
又一枚针s,he在了帘子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她跟了过去。
针不断向上,箭也是如此。
“陛下,”越子镜淡淡道:“段长歌在下面。”
“你下去。”萧琼道。
他倒也想看看段长歌的本事究竟如何。
镜并未多说话,直接跳了下去。
这好像就是明明白白地在告诉段长歌,萧琼的位置。
但告诉了也没有什么作用,箭已停了,镜却抻开了手上的银线。
他的线比月光还皎洁,比玄铁还锐利。
而且,他能在黑夜中看见事物。
段长歌舔了一下淌到嘴唇上的血。
刚才那一下刮到了她的脸,有如生生地切下一片r_ou_。
镜道:“她的眼光,不过如此。”
越子临的眼光似乎不高,但她的身手了得。
她踏着血走过来时,段思之听见了声响,睁开眼睛。
这……这是!
段思之睁大了眼睛。
他觉得他已经死了,不然他不可能见到从楼上跃下的方敛。
那年他尚在边关,回来时,连可供祭拜的坟冢都没有。
越子临一言不发地用剑劈开了镣铐,她想要扶段思之起来时,才发现他站的有多么的吃力。
同时,她也看见了薄若刀刃的机括。
这样的东西,能切碎人的骨头。
她的手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