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步,也就点了点头。孙氏把她的情态都一一收进眼底,心里反而舒坦,轻轻一笑,安慰似的拍了拍孟雪如的手。
顾府几个主子私下里都各有动作不提,唯一一个全然蒙在鼓中的,就是顾老爷了。他对后院中母亲妻子儿子之间的较量是一点儿也不知情,这一日休沐,在全家齐聚寿安堂时,便笑着问孙氏道:“也不知道这赏花宴筹办得可还顺利?请了多少人?”
孙氏笑着看了老夫人一眼,又望向顾老爷道:“本想着,就是一个给几个姑娘玩玩儿的小宴,不想最后倒把规模给办得大了,这一次一共邀了十多位小姐,就是我自己,也请了好些个来往得密切的夫人太太呢。这不日子就是在后天,直到今日我才将将准备妥当了。”
老夫人“嗯”了一声,竟难得地对着顾老爷夸了一句孙氏,“你媳妇办宴席待客,还是很得体的。你就别跟着操心了。”顾老爷听了,连声应是,孙氏也忙谦虚了几句,几人就又笑着说起了别的话来,气氛一派和谐。
一群儿孙都在老夫人跟前,陪着祖母说说笑笑了半响,待时辰差不多了,这才散了。人一走,老夫人就直喊气闷,便叫了身边两个大丫鬟打开门窗透气,自己又用了些水烟,感觉困乏,便歪在榻子上歇了。许妈妈一直在一旁轻轻打着扇子,见老夫人闭上了眼陷入了沉睡之中,就把手中的团扇递给了一边的勾帘,用气声说道:“我且去歇一歇。”见勾帘点点头,自己就悄悄地退出了屋外。
此时顾府的大小主子们都已回去了,寿安堂院内就显得分外的安静。许妈妈加快了脚步,直往西跨院而去。一路上的丫头婆子见了她,便驻足行礼,许妈妈也只是略点一点头,并不停下步子回应。赶到了西跨院的时候,正好瞧见顾五姑娘身边的丫鬟橘白在朝外走,俩人走了一个对脸儿。
橘白就笑着招呼道:“许妈妈来了!”
今日的许妈妈比往日更要亲切柔和些,笑着问道:“这是要出去啊?姑娘现在正做什么呢,可有空见我?”
“也没有什么大事儿,见妈妈那自然是有空的!妈妈自管去就是了。”橘白嘻嘻一笑就含混了过去。
许妈妈笑了笑,也不追问,就使小丫头向屋里报了一声。
不多时。就露出了忍冬的一张小脸来:“妈妈快进来!怎么来自己地界儿了,还这样客气,通报什么呢!”
许妈妈这段时间一直都在主屋伺候,好一阵子都没有来西跨院了。也不能就直接大大咧咧地掀帘子进去。她笑了笑,随着忍冬进了屋,忍冬笑着一指,许妈妈目光顺着望过去便瞧见了顾成卉。
比之方才在主屋时的见客装扮,现在一身家常衣服的顾成卉显得随和亲近得多。顾五姑娘本来生了一副绝代姿容,可是却好像偏偏没有身为美人的自觉。平日在屋子里时总是疏于打扮,仪态上也不甚端庄,颇多可议之处。好比现在来说吧,大白天的,顾成卉却没在外屋呆着,而是开了里屋的门,许妈妈一进屋就瞧见她正歪在里屋的拔步床上看书,手边放了一个精致的七星纹绿色琉璃盏,里面装的是满满的晶莹剔透的紫葡萄,正一边看一边往嘴里送葡萄。淡紫色的汁水流出来了一点。她就全不顾忌地吮一吮手指头。
这副姿态跟端庄简直扯不上半点关系,要是叫任何一位教养嬷嬷见了,顾成卉都得挨一顿子手板。可许妈妈却好像毫无知觉似的,只笑着对忍冬说:“也不知道姑娘愿不愿意在屋里见我?”
话音未落,就听见里屋一道清润的女声扬起来:“妈妈请进来罢!”
老夫人的身边人来了,不仅不出来。还要拿乔,叫许妈妈进屋去见她。忍冬面上刚闪过一丝为难,就见许妈妈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有点喜上眉梢的意思。她几步进了屋,便朝顾成卉行了一个礼,笑道:“叨扰姑娘用功了。”
“嗳,什么用功呢,不过是看一点杂书罢了。”顾成卉把书扣在了一边,态度极是随意。“妈妈来找我,不知道有何见教?”
“不敢不敢。老身这点粗浅见识,怎敢来指点姑娘!不过就是有一点小事,特来跟姑娘知会一声罢了。”
“妈妈请说。”顾成卉笑了笑,不以为意地往嘴里放了一颗葡萄。
“老夫人昨儿个已和我说了,待过了赏花宴。便叫我来姑娘院子里头,今后就专心服侍姑娘了。”许妈妈脸上堆着笑,神色间并不见多余的情绪。
她身后的忍冬一下子睁大了眼,眼珠在许妈妈和自家姑娘身上来回溜了两回,半点没有遮掩她的吃惊之色。
顾成卉自顾自地咬破了葡萄皮,感觉一股甜蜜蜜的汁水在口腔里冲开了。她将葡萄肉咽下去,嘴唇动了动,忍冬忙伸手过去用盘子接了她吐出来的葡萄皮。许妈妈极有耐心地一直等着,顾成卉这才笑着说道:“这事我已听说了,祖母对我当真慈爱。以后还要请妈妈多多费心担待了——是了,林妈妈最近要回府了吧?”
许妈妈一惊。
虽然知道这件事迟早还是瞒不过去的,但突然被这样说穿了,依然有些尴尬。许妈妈就低了头,强笑道:“本来我也是要被指派到姑娘院子里的,因林妈妈告假,我这才两头顶着,如今她回来了,我也清闲了,可以专心伺候姑娘了。”
顾成卉听她连说了两次“专心”,微微一笑,又拈起了一颗葡萄。她手指白皙,葡萄乌紫,那葡萄与她黑亮亮的瞳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