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承嗣差不多掏空了,当然房舍和田产还是在的,除非是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寻常人家是不可能卖田卖地。可俞家除了房舍田产外,几乎已经啥都没有了,在这种情况下,若是俞承嗣仍伸手向俞母要钱,那么也就只能向亲朋好友借了。
“大伯娘!!”俞家老二大吼一声,吓得原本正要开口说话的俞大伯娘一个激灵,差点儿就从原地跳了起来。不等她缓过劲儿来,俞家老二就又道,“你你你、你千万不能把钱借给我哥啊!他就是个无底洞!”
“你在说啥玩意儿?你哥都中举了,堂堂举人老爷啊!马上就要去县城里当大官了!他管我借钱?我家有钱吗?”俞大伯娘被吓了一跳,没好气的数落道,“你别搁在胡说八道了,赶紧去镇上吧,保不准他们已经去县城里了。”
俞母当初是特地多留了一个月,为的就是等她这个二儿子下山。可谁曾料到,也不知是不是被山下的疫病给吓到了,或者干脆就是俞家老二不爱下山,愣是叫她等了一个月都没能等到人。无奈之下,俞母只得跟俞父和俞家老三一道儿,先行离开了村子。临走前,那是对着俞大伯娘千叮咛万嘱咐,一看到俞家老二就立马叫他去镇上,毕竟连俞承嗣本人都不知晓,自己究竟会在何时去县城里。
赶早不赶晚嘛,横竖村里还有亲眷在,房舍有人帮着看,田产也都托给里正帮着赁出去了,到时候只要等来年秋收,再派人回来收租子就可以了。
“你呀!还愣着干啥?赶紧去镇上啊!”眼见俞家老二还在愣神,俞大伯娘忙不迭的催促着他,且边催边将人往外头推,“走走走,知道你信不过我,回头你自个儿问你哥去!”
俞家老二很悲伤的望着他大伯娘,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真诚:“大伯娘,我咋就信不过你了?我特相信你。”真正信不过的,是俞承嗣好吗?
“我管你信得过、信不过的!”俞大伯娘跟赶小鸡崽子进窝一般,挥着手就将他打发走了,“要不老人总说,傻人有傻福,我看呀,咱们这里最有福气的就是你跟继业了。啥都没干,光享福了。走走,别在我跟前碍事儿,赶紧走!”
傻人有傻福?
还他跟继业有福?
要不是时刻谨记这人是他大伯娘,且极有可能是被俞承嗣哄骗了的可怜人,俞家老二真的很想跟她仔细掰扯一番。且不说旁的,他和继业咋就是傻人了?还什么都没干,光享福?他这辈子就没享过半天的福!!
气哼哼的扭头就走,俞家老二脚步飞快的走在村道上。这期间,有好些人看到他主动同他打招呼,甚至还有几个平素并不算熟悉的,也紧走两步似是要同他说话。
见状,俞家老二走得愈发快了,到了后来索性拔腿狂奔。
——一定是出事儿了,还是大事儿!保不准就叫他猜对了,俞承嗣没地儿捞钱就跟亲朋好友甚至村里人借钱了!!
悬着一颗心,在离开村子以后,他跑得几乎要飞起来了,原本从上河村到平安镇,起码也得走一刻钟时间,这一次他竟是不到半刻钟就进了平安镇。
熟门熟路的摸到俞承嗣家的小院门口,俞家老二并没有第一时间走过去敲门,而是立在拐角处,小心谨慎的往那头张望。
似乎,真的有问题。
说起来,俞承嗣在镇上的这个院子,俞家老二真的不陌生了,他其实是家里头最常往镇上跑的人,尤其在分家前的那段日子里,为了气疯俞承嗣,他还在这儿住了好几日。
然而眼下看来,情况却明显不对。
俞承嗣家位于平安镇比较偏僻的地方,是属于那种离闹市有段距离,较为安静冷清的所在。之所以挑这种地方住,一方面最初也是因为钱不凑手,还有一方面则是俞承嗣本人喜静,加上这儿离最热闹的两条街面是有些远,可跟他原先念的私塾却还是挺近的。后来则因为住惯了,就索性掏钱买了下来。
曾经,这里安静得都有些冷清了。
如今,却是车来车往、门庭若市。
谁让俞家老二是大清早下山的?下山费了些时候,然后再赶到镇上,这会儿离晌午大概还有大半个时候,等于就是最热闹的时候。俞承嗣家门口自然是热闹非凡,这些来来往往的人,多半都是来送礼,顺便混个脸熟的。
那可是举人老爷啊!虽然俞承嗣应该算是上河村人,可因着他从七八岁起就在平安镇的私塾里念书了,所以很大程度上,也可以算是镇上的人。反正,平安镇本地人都很愿意承认这一点。而又有传言说他即将成为他们县的县丞大人,这会儿不抱大腿,更待何时呢?哪怕无事相求,去拜访一下沾点儿喜气也好啊!
于是,当俞家老二赶到他哥家门口时,就看到了跟往日完全不同的一幕。
冷冷清清的小巷口,竟是比逢集时的菜市口都热闹,这里头要是没有问题,才是真正出了问题吧?
不由的,俞家老二开始了阴谋论。
正当他努力思考着俞承嗣又作什么死时,眼前忽然被阴影所笼罩:“俞兴家!你害死我了!!”
俞家老二吓得一个激灵,猛的往旁边窜了出去。足足跑出去十来步远时,才堪堪稳住身形,满脸惊悚的望着来……这是人吧?
“你谁啊?”定了定神,俞家老二瞥了眼前那人一眼,忍不住心里泛起了嘀咕。
咋这年头还有人胖成这德行?不是说县里很多地方都染了疫病吗?难不成这回的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