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他其实并没有怎么触碰到她。
恍若,她是稀世的珍宝。
然后,坚定地转身离开。他转身的刹那,她缓缓睁眼。她听见他离开的脚步,一步一步沉重的,像是踩在她心尖上。铠甲摩擦的声音,轻轻关门的声音,还有关门时,那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窦瑰。窦瑰。
她忽然想起了那一日。在城外的旧庙里,喜服红妆,天地为媒。
终不过一场烟罗散尽。
一切都不重要,因为,窦瑰一走,就意味着——
她将得到,朝月璧。
原本是欣喜若狂的境况,触摸到朝月璧那一刻,她全身的血液几乎都沸腾一般喧嚣着,可不知为何,却又是冰冷刺骨的。
为了它。为了它!!!
阿娘和阿姐说过,朝月璧里,有可以扭转梁氏命运的东西!
那是,比生命,比一切都要重要的存在!
同样,那也是她,苟延残喘活到现在的,唯一的理由!
她看着朝月璧,久久,没有回神。
但是,如此可笑啊。
她因对窦家的满腹仇恨想要得它,最终,却又因被窦家人的深爱而如愿以偿。
门外传来几声刀剑划破骨肉的声音,如她所想,熏尤推窗而入。
此时的青釉已经将朝月璧连带着装它的盒子层层包裹住,拾掇好了几件衣物放在桌上。
“青姑娘,我们现在就离开吧。”熏尤甩了甩刀剑上的血,溅了几滴到墙壁上,刺目不已。
青釉忽然回过头,看了一眼这个屋子。
“青姑娘,我们必须立刻离开!”熏尤皱眉,看了看天色,说,“那人说得对,只要窦瑰一走,他们必然会对付我们。说不定,此时那老奸巨猾的窦宪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那么就更加……”
青釉忽然沉默了一下。
“嗯。”她垂下头,细碎发随风拂动,别过了脸,说,“有,有一样东西,我想带着。”
打开柜底的那个红木箱子,熏尤看到她掏出了一只颇为华丽却又稍显陈旧的金步摇。觉得甚是眼熟,想了一瞬,才恍然这不是那一日被迫与窦瑰拜堂时候戴着的那支步摇吗?
作为成亲大典上头顶唯一的点缀物,那步摇不免显得太寒碜了些。
但是青釉看着它,忽然间像是回不了神。
熏尤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出门外,一边说:“我知道青姑娘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但有些事情,怨天不尤人。侯爷若非窦家人,你们定然……”
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异样,熏尤蓦然止住脚步,回过头去。
青釉瞬间偏过脸,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脸。
熏尤怔忪了一下,放开她的手。
“你是在……”
哭吗。
青釉忽然伸出手,像是无力一般撑住了头,整个身体丝毫不动,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哭泣的样子,但是略微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了她正极力地压抑着什么。
然后,她又将袖子里的那支金步摇拿了出来,对着阳光下深眷地看了一眼后,又看向了一旁的井口。
一道金光划破宁静。
咕咚。
一声闷闷的声音。
她将金步摇丢入了深井,再也不看那井口一眼,拉起了熏尤的手,说:“快些……走吧。”
熏尤深看她一眼,眼睛微微眯起,然后才转过身去:“走。”
她翻上墙檐,朝着青釉伸出手,青釉费力地借着她的强劲攀上了屋檐。却陡然觉得耳边风声略过。
咚——
一声清脆的箭头入木的声音,她侧过头,看到了定在身后不远处树木上的那一支利箭。
熏尤陡然身形一动护在她面前,然后又听见了一声血肉撕裂的声音。
青釉顿时脑子里一片嗡声,什么也无法再思考。
那种声音……
是箭钉入皮肉的声音!
再熟悉不过的梦魇,仿佛是一切旧影重现一般。十年前的她,就是听着一声又一声这样的声响,眼睁睁地看着姐姐死在自己的面前!
玥儿,你要记得,阿娘和阿姐,都很爱很爱你。
“熏尤……”
青釉摇着头,颤抖地喊着她的名字。然而铁面下的她甚至连一个痛苦的眼神都没有,只是双手用力地抱起她,跳回了府邸内。
落地的脚步踉跄,两个人都狠狠摔在了地上。
青釉连滚带爬地跑到熏尤身边,看着她背后的伤口,不知所措地脸色一片煞白。
又来了……
周围的人一个一个死去……
她却无能为力。
这样的境况,原来从未改变。不管是十年前幼小的孩童,还是如今的她。她以为自己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当事情发生的那一刻,她才恍然惊觉。
她舍不得!
姐姐,风若,熏尤,还有那么多无数的人……为什么都要死去呢。
都好好活着,哪怕再卑贱,哪怕背负着血海深仇如蝼蚁一般地活着,又有什么不好?!
这世上……是不是又要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围起来。”一墙之隔外,熟悉的声音漠然响起,青釉顿时眼眶里一片通红,目光狰狞得几乎可以化作利剑穿透墙壁射穿墙外那个罪孽的身影。
窦南筝!
“青釉姑娘,我以副将之尊亲自来缉拿你,此乃荣耀。”对方的语气冷漠肃穆,又似是带着几分戏谑,如同高高在上的执子者凝视着手里的棋子一般,带着几分运筹帷幄的气势。
窦南筝额前的碧云青玉额带简约而晕着冰冷的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