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青紧紧地咬着自己的牙,仔细看的话能看到他腮帮子硬了起来,但是低着头不发一语。
丁青劝着自己,开始念经。念的是公选课佛学导论学的《般若波罗蜜》:般若波罗蜜多,智慧至彼岸。般若即是离妄。何以能离,不住妄心故……
丁青念佛也念的咬牙切齿,念完怕是也免不了成魔。
刘耀终于加入了对话,他看了一眼从始到终都很配合、没说去找谁的、给自己台阶的、低头不语的、诚惶诚恐的,丁青。
“行了行了,来喝酒。”说着举起了杯子。
话题马上停止,众人举起酒杯,又是一片和乐。
丁青也不得不碰杯,内心一股热流上涌,分外感动。
不是为刘耀,是为理想。
就是这样,要成为这样的人,说话掷地有声,利益链的核心,权利链的上端,有用的人,有价值的人,有话语权的人。哪怕一句废话也能招来万千附和,再虚假的奉承都无所谓。
在丁青的青年时期,怀着满腔热情与愤怒,对高位的觊觎。
丁青发自内心地高兴起来,刘耀就站在他面前,有一天也会死在自己面前。
丁青的愉悦,来自野心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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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木司分外焦虑,看见丁青从门口进来就起身招呼他,催促他快走几步。
丁青屁股刚沾座,方木司就已经开口了:“你知道赵华山也要过来了吗?”
丁青没什么表情的摇摇头。
方木司仔细看着丁青的脸色,犹豫着开口:“我爸……这两天说是要带我去刘耀家拜访……”
丁青点点头:“你爸要站刘耀了?”
方木司叹口气:“有钱的人最不缺钱,要赢的人最不缺盟友。”
“姜丰呢?”
“不知道。你说姜丰来干嘛?”
丁青往自己茶里加了块方糖:“你以前不是问过我,为什么丁家是丁卯上位吗?”
“嗯。”
“丁家财务部的负责人,出入账门儿清的就是丁卯。丁卯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这么跟你说吧,高更早就说要自己洗钱,在海南建工厂,丁卯都给压下来了,你可以想象一下他的手段。”
“丁卯、姜丰、刘耀、赵华山都来了,然后呢?”
丁青叹口气:“我见过的刘耀身边的老板,回回都不太一样,有几个还脸熟。我在网上查了查,还去校友录里翻了翻,果然找得到。这些大多是做资本投资的。刘耀把‘光明娱乐’也改成了‘光明传媒’,是想上市吧。”
“容易吗?”
“不容易,刘耀准备很久了。刘耀要摆脱集团的不利影响,剥离出来上市,没有那么容易。”丁青端着杯子突然笑了,“不觉得很厉害吗,他这一手?股权托管就是废纸一张。”
方木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还笑得出来?”
丁青面色和煦,看得方木司心里发冷。
“当然了,多有意思。早些时候住刘耀家,他还会跟我聊聊人生聊聊理想,旁敲侧击地问我对家族企业的想法,后来可能是他上市的准备迈入正轨了,再也没有找过我。所以说啊,人要多做准备,有备才能无患。再看姜丰,同样对我毫无兴趣,找我不如找更相熟的方家,侧面突破协议,同时还没有放弃跟我妈那边的周旋,一样做两手准备。人生的老师啊……”
方木司有点冷,赶紧转移话题:“那他们都来这里是准备审计?”
“嗯,刘耀应该不会让高更来吧,他底子太脏了。”
“是,听说上个月冲浪的时候溺水了,捞上来就没醒过。”方木司放下自己的咖啡嗤笑了一声,“放屁,我一哥们儿上个星期还见过高更在游艇上跟姐姐妹妹喝酒呢。”
“姜丰就这么认输了?不该啊?”丁青思考着。
方木司摇摇头:“他跟我爸说来度假的,还带了一家老小。我看还是要折腾点什么,他不会让刘耀顺顺当当的。不过看他倒还没什么反应。”
“没那么快,现在快到年底了,刘耀能成事怎么着也要到明年开春了。”丁青皱起眉头,“我们现在梳理一下。刘耀手里有高更,丁卯,正在筹备上市。皇城的官家人应该也站刘耀,毕竟当年国企改革,为了填平坏账,摆平s_ao乱,丁家出了不少钱和力气。那时候跟官家接触的就是刘耀,他们有人情在。不利的地方在于香港的警察跟刘耀跟得还挺紧。姜丰身边应该有丁夫人。我妈在丁家跟丁卯各占一边,但实话讲可能还是丁卯更占优势。然后姜丰还有方家,不过可能也快没了。”
方木司听见最后一句,抬头看了一眼丁青,对上目光又转开,有点无可奈何的意思。
“我们怎么做?”方木司问道。
丁青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唯一能做点什么,也只有姜丰了。”
“姜丰会跟你合作吗?”
“不好说。他如果认为我把他当成凶手,一定不会相信我,会觉得我恨他。他不相信我的话,就没戏……”
两人一阵沉默,前途陷入僵局。
“哦对了,”方木司突然想起来,“上次碰见齐盟了,他腿摔了,可能要休假。问你方不方便,他过来看看你?”
“成啊。”丁青疲乏地搓着脸,随口问道,“他怎么不自己说?”
“你从那时候开始,都失联多长时间了,他也不知道啊。”
丁青点点头,继续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