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们的儿子,同样,给了他温暖的支撑。
如果换作是他失了她,只怕天都要塌了,更何况是那个眼里心里只有长宁一个人的裴郁宁。
他一定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了。
安抚好妻子之后,郑明杰将人交给了侯府的老管家,这府里除了男主人,主事人只有他一个,但他毕竟是家仆,很多事由他出面并不合适,若是有吴国公夫人出面,许多事情都会好办很多。
看着妻子即便是哭泣也不失冷静镇定的模样,郑明杰心中叹息,脚步沉重的去往灵堂。
这府里的情况他已经知晓,但就是因为知晓,此刻他才不太愿意去见那位好友。
他怕见到他,更怕他撑不住。
他眼里心里只有她,她一旦不再,他就连想都不敢想,那个人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唯一再清楚不过的,是担心与恐惧。
裴郁宁是一柄不详的凶刃,一旦出鞘,必要见血,从前他还有刀鞘佑护,如今失了那柄刀鞘,他只怕会失控。
失控的凶刃,让人恐惧且担忧。
在小灵堂那里,郑明杰见到了满面苦色双眼发红的裴大,见到他,裴大试了几次,到底没说出让他去劝人的话。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大将军劝不了。
他从来不是能被劝得动的人,只除了夫人。
到最后,他不知怎么说起了其他事,“夫人走的前一天,去了玉佛寺,请回了供奉的平安玉。”说着这些的他,脸色惨然。
郑明杰眼皮一跳,心头发紧,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裴郁宁每逢出征,那位夫人是必然要送平安玉的。
即便这么多年来他已经有了很多,但每一枚平安玉裴郁宁仍旧看得很重。
就像那年他大破西戎王庭,起因不过是西戎小王子挑衅,一刀斩碎了他的平安玉,于是他率着三千西北军,在王庭草原横扫一月,砍了小王子和西戎王的头颅归来。
即便日后裴郁宁照旧会大破西戎王庭安定西北边塞,但不可否认,他的平安玉被毁确实是那次大胜的引线与开端。
而现在,那本应该是出征前才送给他的平安玉,那位夫人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在她走的前一天请了回来。
平安玉她只会送给他,所以,他送了她走,得了她的平安玉,此刻不知心里作何想法。
“容之他,”郑明杰顿了顿,还是问出了口,“夫人走后,他做了什么?”
即便他觉得自己不想听不该知道,但还是必须得问,他不想这么赤.裸裸血淋淋的去看好友的伤口,但此时,他只能看只能问。
裴大眼睛更红,神色也灰败了些,“大将军不眠不休守了夫人七八天。”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抖得厉害,“后来还是府里突然来了个奇怪的和尚,不知怎么就进了主院内室,大将军才被他弄昏送了出来,我们才能给夫人收殓。”
说起这些,这个沙场征战都不曾眼红掉泪的汉子一脸泪水,“大将军醒来后,就要找夫人,谁都拦不住,还是那和尚低声和他说了几句话,人才能好好入棺。”
“然后,大将军就又在灵堂那里站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谁叫也不理,我们都没办法。”
裴大说完就转过脸去,似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一天之内,府里两位主子都出了问题,这神威侯府的天都要塌了,他们这些人也没了主心骨。
郑明杰心下苦涩,心间也有些惶然,但此刻仍旧要为两位好友考虑,做下一些事情。
“那个和尚,还在你们府里吗?”他开口询问,“在的话能不能让我见见他,我有事情想要问他。”
裴大点点头,召来一个仆从,领着郑明杰去了灵堂后面的屋子。
那里面,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闭目敲着木鱼念经,姿态安然闲适,似是丝毫不为红尘烦忧所扰。
“大师,我是这家主人好友,”郑明杰进门行了一个大礼,神色诚挚,“若是大师能帮一帮我这好友,还望不吝赐教。”
以裴郁宁的性子,如果不是这人说的话足够有分量且和他夫人有关,他不会将他的话听进心里。
郑明杰现在只期望,这位大师真有几分本事能解决眼下困境,救他那位好友一命。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真心觉得,她这一走,带了他的命和魂也一起走了。
他真心怕那个时候的裴郁宁。
老和尚放下木鱼,口宣佛号,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施主所想,老衲心中明白,但众生各自有道,命数不可改。”
郑明杰完全不明白这人的意思,但命数这两个字着实让人心惊肉跳,于是他问得也是满心忐忑,“大师所说的命数是什么意思?”
老和尚嘴角一点慈悲笑意,“家主人杀星降世,刑克六亲,孤星之命,如今已得半生和暖安宁,该知足了。”
大雍朝佛道盛行,盖因这些和尚们确实有几分本事,郑明杰自己也是佛缘信徒,但猛然听到老和尚的批命,还是大大的吓了一跳。
不过惊吓过后,他就只剩心慌,杀星降世除了裴郁宁不做他想,但那未尽之意是什么意思?
“还请大师明言告知,我这位好友该如何度过眼前困境?”不管命数如何,裴郁宁半生杀戮是事实,但他并非孤星之命,有妻子有儿女,即便儿女不那么亲近不招他喜欢,但他确实有一位爱妻相伴半生,一路行来即便荆棘坎坷,仍旧不离不弃。
老和尚起身走到窗前,推开门窗,外面大雪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