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点毋庸置疑,他跟她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想到那个还呆在保温箱里的小东西,不用背负生命的原罪,许展着实松了口气。
“那……汪一山没有血浆……手术怎么支撑过去的?”
听许展这么一问,郭琳琳的眼睛都亮了:“要说关键时刻还得靠哥们呢!李峰简直神了,居然用公安局的信息库找到了三个省内的血型匹配者,不到半个小时啊!开着飞机溜了个来回,愣是下跪磕头的,把人家架来了,这才保证手术顺利进行……可因为这种血型出现排斥的几率特别大,到现在汪一山还没出危险期呢!”
听到手术成功的消息,许展居然松了口气,虽然也想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可到底过不去心里那个别扭的坎儿,食不下咽地吃了半碗粥后,李峰来接郭琳琳了,并告诉许展,汪一山请的月嫂和小护士就在隔壁的房间里守夜,只要按铃,她们就会过来的。
等人都走后,许展到底是没忍住,让护士推着她去了汪一山的病房。
那个总是飞扬跋扈的男人这次算是彻底的老实了,而许展坐在床边,生平第一次,好好地去看,这个让她生下了骨r_ou_的男人。
此时,失血过多加上手术,让他的皮肤像电影中的吸血鬼一样的苍白,总是露出y-in笑的嘴巴,像个倔强的孩子一般紧紧地抿着,合上的眼儿,显得睫毛出奇的长,一动不动的身体c-h-a满了管子,只有旁边机器屏幕上跳动的波线证明着他还存在在这个世上。
许展看到他的嘴唇因为缺水,有些干裂了,便管护士要来棉签,沾了温水,一点点地滋润着这个男人薄薄的嘴唇。
抹着抹着,渐渐手便渐渐地滑到了他的锁骨,掀开护理服宽松的领口,便能看见那肩头的旧伤。
以前纳闷,为何当初小小的自己只是咬了一口,居然会形成如此狰狞的伤口,此时终于明白个彻底了。
这辈子真心爱着许展的人,不多。还记得以前每次翻开自己往外租赁的小言情时,看着里面的男主为了个女人上天入地,要死要活的,她是多么嗤之以鼻。
可现在有这样一个男人,他真的可以为了自己豁出性命,可……又是这个男人将自己折磨得体无完肤,让她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
这一笔算不清的帐,就像那块齿痕纵横交错的伤疤一样,填不平,抹不掉,想要遗忘却嵌入骨髓……
这几天,许展吃完饭后,都会让小护士推着轮椅带她去看宝宝,月嫂帮许展把母r-u挤到了特殊的n_ai瓶里,然后一点点地喂给宝宝吃。
早产儿的胃口比不得足月的婴儿,稍微多喂一口会呛到,吃起n_ai水来,像滴眼药水一样加着小心。吃饱了后,如果看小家伙还有j-i,ng神,许展就可以抱一抱他。
小家伙哭起来声儿小得像猫叫,笑起来却很甜,也许是母子连心,每次许展抱起他时,还没长牙的小嘴总是会裂开,无师自通地卖萌,边笑边用口水吐出一个肥圆的泡泡。
许展虽然还没有进入到母亲的角色,可绵软的小r_ou_儿拥在怀里,看着他露出的甜甜的微笑,还是忍不住隔着口罩,时不时地亲亲他软软的小脸蛋。
而汪一山呢,已经手术后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医生说这是因为当初失血过多造成的后遗症,也不排除他一直昏睡下去,成为植物人的可能。
当她听到这个消息时,甚至想,其实这样也不错,她……会照顾这个安静的男人一辈子的。
这天夜里,许展睡得不太踏实,总觉得自己恍惚间还在老家县城的那间逼仄的公寓内。熟悉的空间,熟悉的压迫窒息之感,卧室里时不时传来张大贤烂醉后的叫骂摔打之声,而妈妈的哭泣混杂其中,刺得耳膜被针尖划破一般的生疼……
她真想冲出这个家,可是门外鬼影幢幢,似乎有无数锋利的爪子抓挠着那单薄的铁门。
怎么办?许展总觉得那门外的怪兽好似能吃人一般,急得她寻不到方向,如果无头苍蝇一般在屋里乱撞。这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走!跟我跳窗户去” 再往楼下一看,下面竟是万丈深渊。许展忍不住扭头看着身边的男孩——那是十二岁时的汪一山。
“这能跳吗?我们会摔死的!”汪一山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手
她也不知怎么了,竟如催眠一般,也跟着踏上了窗台。眼睛一闭,纵身一跃,直直的摔了下去。这逼真的幻象,让睡在床上的许展猛的一颤。在猛一睁眼的瞬间,还以为自己的身子在往下坠,下一刻便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额头冒着冷汗,微微清醒的一刻才发现,她的手,此时正被另一只大手紧紧的握着。伴着窗边挥洒下来的几缕月亮的清辉,她看见那手的主人正用一双明澈而略带疲惫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