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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敬远走了过去,对货主说:“这么多的货,加两块钱又何妨呢?不要亏下力人嘛!”
这是明显地指责语气,也是多管闲事的调解!货主瞪他一眼,质问道:“你有多少钱”
林敬远叹口气说:“钱再多有什么用?人只要一口气不来,两脚一伸就去了,钱也就丢在了世上。”
那货主怔怔地看着林敬远,认为这个人的神经一定有些错乱,都什么时候了,还来这里卖劝世文?林敬远看着车夫浑身鼓突的肌肉,不无羡慕地说:“我现在宁肯腰无半文,只要有你那一身肌肉,能拉架车就行了。”
货主和车夫互相望望,都没有说话,货主好像在瞬间悟出了什么道理,他朝车夫温和地笑笑:“就照你说的,七块,拉吧!”
车夫和货车走了。林敬远感到了一种快意:这个货主对钱的意识总算淡化了一点吧!汪道静今天不会来了,他此生再也见不到那个神秘的女人了。(.广告)林敬远的心底又升起淡淡的凄凉和惆怅,他是抱着无所谓无的希望而来,也只好带着无所谓有的念头离开了火车站,打道回府。
林敬远的车开进兰园,刚刚停下,徐妈便迎了上来,带着哭腔问:“老板,你到哪里去了,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少老板和艳朵他们四处找你去了。”
林敬远轻松地说:“徐妈,你放心,我没事的。”
徐妈急忙来扶他,他却不让:“我先向卧室休息,告诉他们,谁也不要来打扰我。”
徐妈埋怨说:“他们打了好多电话,都没找到你,打你的手机,也没人接,以为你出事了。”徐妈的眼睛红红的,她先前一定哭得很伤心。
林敬远反倒安慰徐妈了:“徐妈,你别担心我,我一天半天还死不了的。我的手机忘了带在身上,现在还在卧室里呢。”林敬远一边说,一边走回了卧室。
林敬远服一粒药丸,心情平静了许多。他端坐在写字台前,铺开一摞稿纸,开始写遗嘱。
应勤:我得的病,我早就知道了,这是一个不治之症:血癌。应你母亲之约,我很快便要去和她相聚了。临走之前,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告诉你。再隔几天,我就满五十五岁了。五十五年来,我用结结实实的步子,理直气壮地毫无愧色地走在自己人生的长街上。离开这个世界时,我已无话可说。
人生是一种缘。我和你母亲的结合,也是一种缘。我和你母亲同是c城人,但中学时代我们并不相识,因命运的驱使,让我们走到一起了。c城的知青下乡到云南,我和你母亲在农场里相识相爱了。我爱她爱得一往情深,爱得刻骨铭心,几十年了,我至今仍无怨无悔。不管她是否真正地爱我,但我要爱她,这是爱的权力,谁也阻挡不了的。尽管天下的女人很多,但质量高的女人却很少,你母亲便是这种高质量女人中的一个。
我之所以要这样不厌其烦地向你阐述这一点,是想向你解释我和你之间关于你母亲的病的误会,你母亲患病几年,都是卧床在家,没有进医院治疗,那完全是你母亲的意愿,我只是尊重了她的意愿币已。并且我也明白,你母亲最大的病是心病,那是无法医治的病,因为她心里深深地爱着另一个男人,她对那个男人爱得太痴,那种爱成了一个永远也摆不脱的十字架。你母亲到临死之时都是背着这个十字架的。我知道你母亲的感受,我没有责怪她.反而更爱她,我和她之间是真情永远。
应勤,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我本来不想把事情的真像告诉你,但因为有了艳朵,艳朵的出现给我们父子间的生活投下了一团阴影。现在让你明白了,我和你不是亲生父子,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这样,我们双方都会少一些负罪的感觉。今后,你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去爱艳朵。
当年,我和你妈在农场相爱的时候,却不知你妈与另一个男知青相爱着,那个知青是个高干的儿子,他和你妈相爱了一阵,你妈便怀上了你,那个男知青却先一步回了城,他也并不知道你妈已怀了孕,他再也没有回农场,从此,你妈便和她相爱的那个男人失去了联系。为了使你能够顺利地出世,也为了你妈不受太多的作难与指责,我便自告奋勇地充当了你的父亲。使你一来到人间便成为一个有父有母的孩子。
这个故事唯一使人感到遗憾的是:你母亲临死也没有说出她真正所爱的那个男人的名字,她将一个谜永远地留在了世上。关于你的身世,徐妈知道得很清楚,你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徐妈,她会告诉你一切的。
谈到徐妈,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当年你就是在徐妈家降临人世的。你来到世上后,你妈依然回农场当知青,而是将你托付给徐妈抚养,徐妈一直将你抚养到五岁。应勤,徐妈对你有养育之恩,且恩重如山,我和你母亲都很尊重她,一直拿她当亲人看待。我死之后,你应将徐妈当母亲来供养,徐妈为人忠厚,任劳任怨,有恩于我家两代人,你一定要厚待徐妈,切记,切记!这件事算是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