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人哭。
然不待她一番悲戚,“仓啷啷”几声刺耳剑鸣,那两名黑衣男子竟大喝一声与宰治文缠斗了起来!
雪花狂舞,剑亦狂舞!
那方脸弟子吓得抱头鼠窜,适才气焰顷刻熄灭。
“救,救,救命啊!!!……”
无忧眼睁睁地看着那方脸男子趔趔趄趄地淌雪落跑,忽而眉头一皱。割面寒风里,一道迅疾气流,快到眨眼功夫!只听“嘭”得一声,那方脸弟子登时扑地栽倒。
虽然快,但她看清了。
因为她再熟悉不过。
三枚绵水神针!
不知怎的,无忧脑海里倏尔浮现出一副画面。
夕阳西下。
七里乡的茅草屋里,一须发尽白的老者正手执笤帚,弯腰扫地。他不经意地直起腰板,一边捶腰,一边擦汗。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忽地从婆娑的树影里疾射而出,穿过他脖上的璞玉,穿过他皱缩的肌肤,穿过他的血肉,狠狠地扎在他的咽喉里……
而后一场火,烧掉了所有他流过的汗和血。
太真实的画面。
真实到,好像正在发生,抑或是刚刚发生过。
因为那种无能为力的震惊和痛感,清晰到不能再清晰。
“哇”得一声,积雪之地,随即展开一朵妖冶血莲。
那宰治文满嘴鲜血,指着那两名黑衣男子,支吾不清道,“你们残害同门……”
正文第一百三十八章小谢
无忧被关进鸡鸣之后,总感觉有人在盯着她。
“你是第一个不害怕的人。”
她听罢眉头一皱,缓缓睁眼。
这里的阴冷全然湮没了她的注意。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几丈开外的漆黑洞窟,重又闭上了眼睛。
只是困倦。
什么也不肯听。
什么也不肯想。
“楼啸天饿了我十几年了……”
说话人仿佛很是感慨,语气飘忽,大有追忆往事的意味。
“或许他以为你早就被饿死了。”无忧道。
她仍旧闭眼,四肢倚靠着寒气森森的铁栅栏,沉重好似被灌了铅水。
那洞窟里的人闻她开口说话好像有点惊讶似的,良久,一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女子颤颤巍巍地走出。
但同无忧言语的,声音上明明是个男人……
她没有睁眼看。
因为那女子脚步轻得似暗夜里的黑猫。
“我想不明白…楼啸天既然要我饿死,为什么又在我快死的时候把你送给我……”
无忧身躯一颤,冷眼顺着地上狭长的倒影,看向那女子,说,“昨天被关进来的男人,他在哪?”
那女子皱巴巴的脸上忽而绽开一丝笑,道,“他?我不知道呀……这里关着那么多妖魔鬼怪。”
无忧亦笑了,问,“那你是妖是魔是鬼还是怪?”
那女子摇了摇头,说,“都不是。”
无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声音疲惫道,“你若是要吃我,不必废话。”说罢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神色。
“我十几年没说过话了……”那女子失落道。
意料之中的缄默。
良久。
“你名字叫甚?”
“知我名有何用?”
那女子深叹了口气,说,“我吃了你,命得以续,来日我逃出去,好为你立一座坟碑。”
无忧听罢倏尔笑了,说,“恐怕你要立不少碑吧?”
那女子慢慢走向她,有如一副行尸枯骨,边走边说道,“我只吃过一个人。还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刚刚同你讲过。我还记得,那个女人的名字叫…叫……”好像有些记不得似的,忽而眸光一闪,喜道,“秦、明、月!”
话音一落,无忧不由得身躯大震。
秦明月?!
那岂不是……
无忧细眯了眯眼,半信半疑地打量着愈靠愈近的女子。那张好像被吸去了所有精气的凹陷老脸触目惊心。她注视着那双饿得发绿的眸子,沉声说,“秦明月乃不夜城城主楼啸天发妻,你吃了她?笑话……”然而她笑不出来。
那女子倏尔停了脚步,眼底掠过一丝阴狠,有点讥讽道,“我还以为,被关进这鸡鸣禁地里的人都恨极了他。”
“谁?”
“楼啸天!!!”
“你既然尊他城主,想必敬他爱他了?”那女子挑眉问。
无忧目不转睛,回道,“他是寒水门掌门,我是寒水门弟子,当然要尊敬。”
“他是你师父?”
“不是。”
“那谁是你师父?”
“莫同忆。”
话音一落,那女子喃喃咀嚼着“莫同忆”三个字,忽而面色大惊,问,“莫同忆是你什么人?!”
无忧狐疑道,“我说了,她是我师父,楼啸天是我师伯。”
那女子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仿佛难以置信,犹豫很久,问,“你娘是谁?”
“我没有娘。”
“那你爹呢?”
突如其来的一阵静默。
本逐渐消逝心头的悲戚之意,重又波涛汹涌。
无忧眼眶通红,哑然轻声道,“我也没有爹。……”
小凤仙当年是诞下一个女婴,不过是死胎罢了。原来她还自欺欺人地以为师父是因曹金凤的身份太卑贱,故而说其难产去世。且当年三水爹爹如果真为曹金凤毅然决然脱离廖家,那曹金凤在胭脂楼苦苦等他的这二十几年,又作何解释……
所以……
“你别问了。”无忧强自忍住泪,眼神一凛,闭眼说,“杀了我。”
那女子怔了怔,好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