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鬼紧着嗓子如实的道了话。
颜墨白勾唇怅惘而笑,“见面已无任何必要,不过是言道陈年旧事,哭哭啼啼罢了。往日之事,终究成天大笑话,我颜墨白一直坚守着要复仇,到头来,却是逆天糊涂一场,呵,公孙一族之人,朕已不愿再见,往事,也已无意再提,且吩咐下去,差公孙一族年轻之人入朝为官,总守着百年世家的名声而无任何官场庇护,也不怪当初大英皇族对公孙一族欺到头上来。”
伏鬼恭敬道:“是。”
颜墨白似是累了,稍稍合了合眼。
伏鬼略是小心的扫他一眼,犹豫片刻,低道:“皇上可是累了?不如先好生休息。”
颜墨白摇摇头,薄唇微启,再度出声,“许儒亦。”
许儒亦一直俯首在地,一动不动,乍闻这话,身子微微而颤,“微臣在。”
“大旭之事,朕已了然。今夜之际,朕便领人去得大旭营救。”颜墨白再度沙哑不堪的道了话。
伏鬼面色陡变,“皇上要亲自去?此事望皇上三思,皇上身子”
“破败残缺之身,对付大齐倒是绰绰有余。”颜墨白再度回了话。
伏鬼后话微噎,急忙再道:“属下不是此意,属下是担忧皇上的身子”
“朕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且去将墨玄唤来,朕有事对他交代。:”颜墨白再度出声打算。
伏鬼的后话终究全然噎了下去,满面复杂与担忧,却是突然道不出话来了,只得沉默片刻,便恭敬应话,转身迅速离开。
待得伏鬼彻底走远,颜墨白才朝许儒亦继续道:“你也不必跪着了,起来。”
许儒亦满眼厚重,极为认真点头,缓缓起身,只待目光下意识朝颜墨白落去,却不料他正望着他,此番待他抬眼,两人目光便这么恰到好处的对上。
许儒亦微微一怔,却是片刻之际,忍不住低沉叹息,“微臣无用,终是未能守好大旭,让大周皇上费心了。”
颜墨白却勾唇而笑,面色幽远凉薄,并未出声。
许儒亦满心嘈杂,本是有许多话相遇颜墨白言道,奈何此际突然之间,思绪层层的开始凌乱与翻涌,到头来,竟是一字一句都无法多余的道出。
他终究是个失败懦弱之人,无能之至,是以才会求到颜墨白头上来。但凡他许儒亦当真能耐,又岂会被大齐之人钻了空子。
“大齐蛰伏这么多年,突然一跃而起,自是让人防不胜防,你失守大旭,也是正常,无需太过自责。”仅是片刻,颜墨白低哑道话。
许儒亦猝不及防一怔,心口蓦地跳了几下,落在颜墨白面上的目光也染了几许不可置信。
从不曾想过,颜墨白会反过来这般宽慰于他。印象之中的颜墨白,傲然,腹黑,谈笑间便会执掌一切,如此之人,往日在大旭可是从来都不曾将他许儒亦放于眼里,而今之际,竟是能屈尊降贵的与他这般言话。
莫不是,失去凤瑶对他打击太大,连带心性都彻底转变,甚至连带满身的棱角与锋芒都开始彻底的磨平,再无往日那般性情嚣张,恣意而为之势?
思绪至此,却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无奈。
终究还是因为那个女子,颜墨白痛心疾首,性情而便,但他许儒亦,又何尝不是悲入骨髓。
“许是一开始,朕便错了。也许当时狠心一些,不曾与凤瑶坦明心意,不曾将她彻底卷入这场天地浩劫,如此,许是这会儿,凤瑶仍会守在大旭,一切,都还在原处。”正待这时,颜墨白低哑的嗓音再度道来,许儒亦再度一怔,万般思绪缠缠绕绕,却未再出声。
哪知颜墨白叹息了一声,再度感慨悲凉的道:“朕当初满身自信,以为能将她彻底护住,但朕终究是轻敌了,行错一步,便已,满盘皆输。”
许儒亦眉头紧皱,微颤着嗓子道:“大周皇上并非满盘皆输,大周终究是赢了大英,大周皇上已成天下霸主,怎会满盘皆输。且长公主的心思皆在大周皇上身上,这一切也是长公主的选择,她太过爱你,是以才会如此无畏的要与你一道迎击大英。这并非大周皇上的错,只是命途太过无情罢了。亦如当初微臣入得大英寻长公主,本是有机会带走长公主,只奈何,长公主放心不下大周皇上,有意与你共进退,还是留下了,虽东临公子重新入得大英国都。一切,都是缘分,也是长公主的选择,如今长公主虽已坠崖,虽也无任何长公主的消息,但又何尝不是最好的消息。许是不久,长公主与东临公子便会双双归来了,大周皇上你,不必太过忧伤,只需养好身子,等着长公主回来便是。微臣也是相信,长公主,定会归来。”
冗长的一席话道出,颜墨白已全然沉默了下来。
许儒亦满心嘈杂,悲酸无奈。这席话,别说是颜墨白了,便是他自己都是不信。那崖底的河水啊,又深又湍急,长公主坠崖落河,怎还会安在。
思绪至此,面色再度跟着白了一层,许儒亦深吸了一口气,强稳心神,则是这时,伏鬼已将墨玄寻来,入了殿门。
天寒地冻,万物凋敝。
地上,皑皑白雪堆积,周遭之处,皆是成片成片的银装素裹。
夜里,气温再度降下,飞雪再度漫天而起,凉寒之至。
大周的大军,开始趁夜蜿蜒出城。
战事消停,国都已不受大英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