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的一席话,他说得极慢极慢,纵是土丘下方的河岸与河内依旧是厮杀成片,他似如浑然不受纷扰一般,整个人淡定平雅,从容之至。
大英左相满目起伏,双目依旧圆瞪,仿佛要将眼眶都撑破一般。
待得沉默片刻,他颤着嗓子道:“你是……大周皇帝,颜墨白?”
这话,他无疑是极为抵触,奈何不愿承认,却终还是试探性的问出了这话。
颜墨白微微一笑,整个人儒雅淡然,风华自若,“左相眼力倒也不差。”说着,神色微动,似也全然无心与他就此多言,仅嗓音一挑,话锋也跟着一转,“往日要见左相一面,自难如登天。而今倒有这般机会与左相好生认识,倒也极好。说来,我心底一直纳闷,左相身为大英相爷,与大旭之国毫无干系,怎前段日子,左相会对大旭动手?”
他嗓音极是温缓,并无半点的尖锐与锋芒。
只是这话一落,大英左相瞳色越是起伏,牙关紧颤,道不出话来。
此番落得这大英皇帝手里,他如今的下场,可想而知。心底也早已是懊悔重重,悔恨自己的太过自信,倘若今夜能遣重兵将武台周遭全数森然戒备一番,又何来会出现这些全然超出预料与控制的岔子。
思绪层层的翻腾,他兀自沉默,一言不发。
颜墨白手中的匕首懒散把玩儿,那锋利噌亮的刀尖缓缓在他心腔处滑动,漫不经心的继续道:“左相也是聪明人,如今形势如何,你自当看得清楚。再者,我一直喜欢识时务之人,倘若左相能对我的话全然如实相告,态度极好,如左相这般能屈能伸之人,我自然是有心放过呢。”
说着,眼见大英左相面露惊疑,他勾唇而笑,清浅平和的继续道:“我颜墨白行事,也喜按照自己的法子来,不喜按常理出招。倘若左相今夜当真能让我满意,左相的这条性命,我颜墨白便不要了。”
他这话完全是说得云淡风轻,凤瑶则眼角一挑,眉头微蹙,却是片刻便全然敛神下来,淡然如初。
大英左相满面的似信非信,似是全然不敢信颜墨白这话,奈何待得沉默片刻,又待颜墨白那手中的匕首突然便稍稍扎入了他的皮肉,他瞳孔一颤,那道突然而来的皮肉刺痛感让他抑制不住的闷哼一声,一道道对死亡的恐惧也四方充斥在脑海,瞬时,他不敢耽搁,当即紧颤着嗓子道:“大旭虽非强国,看似无用,但大旭对你颜墨白来说,却是意义非凡。”
颜墨白面色分毫不变,懒散平和的道:“继续。”
大英左相咬了咬牙,继续道:“近几年,太上皇一直在查你之行踪,欲斩草除根。只可惜,他虽稍稍查到有关你之消息,但却并未全然了解,就如,前些日子,他甚至不知你乃大旭的摄政王,直至,你举兵灭了大盛。本相身为大英相爷,被大英太上皇一直施压数十年,从无翻身之日,且我左相府势力日渐壮大,所谓树大招风,太上皇对本相早有灭取之心,为求自保,本相自当兵行异招,从旁取胜。太上皇不是忌讳你在世么,本相自当差人彻查你之消息,后在江湖百晓生处,知晓你便为大旭摄政王,且还在大周称帝,甚至对大英,还有攻取野心,为人也冷血无情,心狠手辣,谋略了得,如此的你,何来不让人防备。且百晓生对你之评价,无疑极高,本相对你,自也有所算计。就如,你若举兵而来,硬碰硬的是对上大英太上皇势力,且当初百晓生预言,你若雄兵而来,打赢大英的几率略有六成,既是如此,倘若大英一亡,亡国之下安有完卵?本相若要在你面前自保,亦或是要将你踩在脚下,自当用你的软肋来威胁于你,控制你。”
“为了威胁与控制我,是以,你便不远千里的将手伸到了大旭?”颜墨白漫不经心的问。
大英左相点头,“百晓生说了,你已在大旭迎娶大旭长公主为妻,大旭长公主便是你颜墨白之软肋。再者,大旭长公主也非寻常容易服软的女子,越是逼她,越是容易将她激怒而误事,如此,若要让大旭长公主也心甘情愿服软,心甘情愿做本相用来牵制你的棋子,便也只有寻长公主的软肋。大旭前不久才经历动荡,长公主便唯剩了大旭幼帝,那幼帝便是大旭长公主软肋,本相自当以蛊控制大旭幼帝,以图,逼大旭长公主就范,再逼你颜墨白就范。”
冗长的一席话,凤瑶听得极其认真。
只是从不曾料到,如这般长相粗犷之人,竟也会心思这般细腻,欲图用这等层层牵制之法,控制颜墨白。
“你本是有心以蛊控制本宫幼帝,为何到了最后,竟有心杀之了?”
凤瑶默了片刻,先颜墨白一步出声而问。
大英左相满脸的复杂,低哑断续的道:“百晓生亡,留在大旭京都的暗卫亡,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