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瑶瞳孔微缩,深眼凝他几眼,不说话。
本不过是寻常一问,只因如柳襄这般风情万种之人,无论怎么看都是与厨艺浑然不沾边的人,却不料,此人竟也如此擅厨,是以,便心有探究,直至今日,热粥暖手,才情不自觉的问了出来。
只是,这柳襄倒当真将她的话极是认真对待,说了一席这么长的话来,倒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长公主可知柳襄第一次在平乐坊吃饱肚子时闹了何等笑话?”却也正待风瑶沉默片刻,柳襄柔然轻笑的朝风瑶问。
连日的行路,他身上虽染了几许风霜气息,但面上那柔然的笑容,则是一直都浓烈灿然,风情之至,似是无论条件如何的艰苦磨难,也折不断他那满身的柔腻风情。
风瑶瞳孔微缩,热粥滚烫,她仅是垂头下来,小心翼翼的饮了一口粥,随即淡然点头。
柳襄继续道:“柳襄第一次在平乐坊吃东西,足足吃了五碗米饭,三盘小菜,两碗肉汤,还吃下了一整只叫花鸡。只因从小到大不曾吃饱,是以那次吃东西时,便是腹中大胀大痛,也如发疯般不愿停筷,直至被胀得两眼发翻,面色发青,整个人僵倒在地时,坊主才笑得不轻,抬手指着柳襄便道‘将这个小叫花子催吐,吃了那么多东西非得胀死不可’。柳襄清楚记得,那种将吃下去的东西全数吐出是何等感觉,甚至吐得腹中几无可剩,坊主才让人罢手,随即差人收走了屋内的一切吃食,说是要柳襄养胃,却不知柳襄将胃里的东西全数吐了出来,休息之后便饥饿难忍。呵,那一日啊,过饱与饥饿,都一一折腾了一遍,再到后来,柳襄再不敢吃撑,也不敢挨饿。”
说完,抬手将桌上的小菜朝风瑶面前推近,“此地虽是荒芜,但仍是不乏野菜,长公主且尝尝,这野菜的味道自也不错。”
风瑶点头,一言不发的就食,待得半晌后,她才幽远低沉的道:“往日容倾,似对你不薄?”
柳襄目光幽远,笑笑,“棋子罢了,何能薄与不薄,只是坊主让柳襄活到今日,柳襄,自然也是感激他的,只奈何,这么多年了,无论陪伴与否,也无论柳襄为他做了什么,柳襄在他眼里,都不过是枚棋子罢了。而柳襄,还是想活着,至少死,也不愿一声不响的死在坊主手里。是以,命运如此罢了,怪不得谁。”
“容倾何时与异族之人接触上的?”风瑶沉默片刻,思绪翻涌,话锋也稍稍一转,低沉沉的问。
柳襄并无隐瞒,低声道:“上次柳襄与长公主说,平乐坊的分铺遍布大旭其余之地,不止京都一处,但那时,柳襄并未说全。坊主的平乐坊,不止在大旭上下分布,在大周大盛大齐都有分布,若不然,坊主自也不会对诸地之事的消息这般灵动,更也称不上江湖百晓生了。那大英之人,许是听了坊主名号,主动来与坊主合作,但至于要与坊主合作什么,柳襄便不知了,只是,依柳襄片面所了解到的,那大英之人如此想对付长公主,似是因长公主得罪了什么人,且最为重要一点便是,那人想利用幼帝来牵制住长公主,从而,再利用长公主来牵制……大周。那人似是并非想要即刻要长公主性命,且不直接对付长公主,是因知晓长公主巾帼之气,并非贪生之人,但幼帝乃长公主的软肋,是以那人,便将矛头与蛊毒提前对准了幼帝,以图逼长公主就范。只不过,许是那人也不曾料到,坊主会如此急于求成,全然将与那人的合作毁了,率先不顾一切的将矛头对准长公主。”
冗长的一席话,层层入耳,再度在沉寂的心底勾出了波澜。
风瑶满目幽远,神色凌厉,待得兀自沉默半晌,终是道:“如此说来,容倾倒也算是坏了那大英之人的算计。”
柳襄点点头,“那人有意留长公主性命,坊主则有意要长公主性命,且不说坊主此番已是亡了,即便未亡,那大英之人,也不会放过坊主了。”
说着,叹息一声,“仇恨令人蒙蔽了双眼,坊主,也不过是个可怜人。倘若没有仇恨,坊主定也能像许皇傅那般富可敌国,儒雅风华,深受京中女子追捧青睐,只可惜,如坊主那样的人,终还是未能逃脱仇恨的枷锁。”
这话一落,柳襄便垂眸下来,不再言话了。
即便抵触容倾的使唤与算计,但终是与之相处了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