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瑶并未言话,开始挣扎。
他似是有些疲倦,拖着她身子的手并非太过用力,此番一挣扎,她竟是挣脱了他的手,兀自站落在了地面。
疲倦的身子,已是稍稍有些恢复,双腿虽依旧酸涩,但却不至于颤抖不稳。
微微抬眸之间,只见颜墨白正静静望她,那张俊美风华的脸,竟已是满面薄汗,似是累得不轻。
凤瑶神色微动,抬手指了指下山的路,示意他原路返回去休息,随即不待他反应,自行往前寻人。
却是不料,颜墨白一言不发,静静在后跟随,每番她稍稍回头,都能见得他在身后不远跟随。
凤瑶眉头一蹙,未曾拒绝,仅是一路往前,二人如此之默契之意,略微持续了一个时辰,却待一个时辰之后,凤瑶也再度疲惫开来,随即稍稍驻足,回头一望,此番之下,竟突然不见颜墨白身影。
她猝不及防的惊了一下,瞳孔猛缩,随即当即下意识的转身朝来路而寻,则是不久,竟见颜墨白正坐在不远处的一处杂草之上,整个人面色微白,满身疲惫。
瞬时,心底莫名的松了口气,凤瑶凝他片刻,随即一言不发,仅是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兀自歇息。
二人皆静静而坐,衣袂相触,却是谁都不曾言话。
待得半晌后,颜墨白才突然嘶哑出声,“长公主方才,是专程回来寻微臣的?”
凤瑶眼角一挑,满目幽远,并无反应。
颜墨白突然幽远而笑,清冷无波的道:“微臣此生,以命为质,豪赌无数。微臣能当上大旭摄政王,尽是微臣用血肉,用性命硬生生的搏来。微臣并非在意权势荣华,也非在意声名情义,为能自报,微臣可逆天,可逆命,可逆世人,是以,一切硝烟之争,皆为活命,皆为强大。”
说着,嗓音越发幽远,无波无澜,“只可惜,是人,便终归有情,除非,将这颗心彻底剜除。而今,微臣再想豪赌一次,拿微臣的性命,微臣的命途,豪赌一次。”
这话一落,他目光极为认真复杂的落在了凤瑶面上。
凤瑶神色越发起伏,转眸过来,却方巧迎上他那双厚重复杂的眼。
她不知他究竟想豪赌什么,模棱两可的话,也听得她疑虑丛生。
她并无任何反应,仅是静静望他,则是片刻,他薄唇一启,嗓音极是厚重幽远,“微臣只问,长公主与微臣接触的这些时日,可曾对微臣,动过,一丝一毫的心?”
这话入耳,厚重压抑。
凤瑶瞳孔骤然一缩,目光不稳,震然之间,她强行镇定的挪开目光,默了许久,未点头,也未摇头,仅是无端沉默,毫无反应。
颜墨白静静而候,复杂望她。
许久后,她瞳孔微缩,这才缓缓挪开目光,平缓而道:“不过玩笑一句罢了,长公主不必太过挂记于心。只不过,长公主未曾真正摇头,也算是看得起微臣。”
这话一落,微微而笑,不再言话,待再度与凤瑶坐了片刻后,他再度牵了凤瑶的手,拉着她再度开始沿路搜寻。
一路往前,颜墨白仍是卖力,嘶哑而唤,不知不觉,正午已过。
一路搜寻无果,凤瑶心底越发惆怅绝望,却是临近黄昏之际,山下远处,突然有几道烟弹之声厚重而起,响彻大山。
瞬时,颜墨白与凤瑶双双驻足,颜墨白回头朝凤瑶望来,松了口气,嘶哑的嗓音显得尤为沧桑,“该是寻着皇上了,长公主与微臣,下山看看。”
这回,凤瑶终归未拒绝,被他牵着缓缓下山,却因浑身疲倦,腹中饥饿难耐,大惊大喜之下,心疾也略微发作,揪心而痛。
颜墨白似是发觉了什么,凝她几眼,随即一言不发的再度将她背起,缓缓下山。
两人皆兀自沉默,奈何却是思绪万千,此番摇摇晃晃的下山之中,只觉,万千寂寥,仅只有她与颜墨白相依而行。
这种感觉,若放在以前,定心生大骇,浑身抵触,但如今,却觉一切的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竟像,无论是相互扶持还是相互作伴的情义,都刚刚好……刚刚好。
待终于抵达国师院落时,眼见颜墨白背着凤瑶归来,一时之间,集结在院落内外的精卫,皆纷纷震惊。
片刻,伏鬼与王能双双上前而迎,皆是满面担忧。
待王能将凤瑶扶下站立之际,她下意识的转眸朝伏鬼扶着的颜墨白扫了一眼,随即便将目光朝王能落来,正要问话,却是不料,王能似已知晓她心思,刚毅释然的道:“长公主放心,属下等已是寻着皇上了。此际,皇上正于国师屋中受训,待受训完毕,定来见长公主。”
凤瑶大松了口气,朝王能缓缓点头。
“长公主受累一日,便先入屋歇息。此番出来得急,身上并无心疾之药,望长公主好生体恤自己,莫要当真犯了心疾。”正这时,颜墨白那嘶哑的嗓音再度扬来,平缓之中,依旧无波无澜,从容自若。
凤瑶抬眸朝他望来,目光专程在他那苍白的面容以及他那湿润的肩膀扫了几眼,神色微沉,待默了片刻后,也不再耽搁,仅是朝他点点头,随即便由王能扶着入了国师院落一侧的偏屋,入榻而歇。
大抵是着实累得太甚,待喝下一碗王能早已准备好了清粥之后,便困意来袭,彻底睡了过去。
最终,她是被王能在屋外轻轻唤醒,醒来之后,才觉时辰已然夜半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