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旧不说话。
“你不要哭……”云止忽然间手忙脚乱,拼命将她的身子扳正过来,便见她一双清澈眼眸倒映着夜空月色,清凌凌地转着几颗水珠,却始终不曾掉落。
“萧遗哥哥,我比顾怀幽哪里不如了?”苏寂突然哭喊起来,目光灼烫地盯着他,“为什么你当年可以喜欢她,现在却不能喜欢我?”
云止深深吸一口气,“我当年……也并不曾喜欢她。”
苏寂一呆,旋即又大声道:“所以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云止默了默,“贫僧……我的确不知。”
面对这样死心眼的男人,苏寂实在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好,跺了跺脚,便转身抢步走了出去。
云止欲言又止,终是抬足跟上。
她伸手将他狠狠一推,脚下却是不停,已经迈出了息风院,山崖上凄冷的风蓦地灌了进来,刺得她一个寒颤。
云止被她一推,竟觉头脑晕眩,心头仍然着急,跟着她出去,“采萧,我送你。”
苏寂咬了咬牙,终是忍住了将他推下悬崖的冲动。
三日前自己绝望走过的山路,今晚再度走来,好似有了什么不同。
风也不是那么粗粝了,树也不是那么阴森了,月亮浮出了云层,洒下遍地银辉,苏寂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知道身后一直有个人相随,心头仿佛便安定了许多。
过了不知多久,她才终于平复下心情,恼恨渐渐褪去,剩余的只是挫败。真是……连春/药都不能让和尚动情,她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了。
她却不想入画给的春/药自然比不上阎摩罗的二重天毒,云止本就精通医道,一尝便知,哪里还会多吃,他能有今晚这样的反应,实在已经……很不错了。
山道渐斜,林影簌簌,停云榭的屋檐已在望,天池寒气扑面袭来。苏寂将心一横,猛地刹住了步子,一个转身便撞上云止来不及收步的身躯,抓着他的衣襟便踮脚吻了上去。
完蛋,桓姨是怎么教的来着……
苏寂心急如焚,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只知道将舌头在他柔润双唇上画着圈,而之后该怎么做,她竟全然想不起来了。
云止骇然呆住,却没有推拒,片刻之后,竟鬼使神差地伸袖拂上她的眼睛。
“闭眼。”他嗓音沙哑,在她唇舌间喘息着,于这山林月夜之中显出冷而魅惑的金属感。
她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手环住她腰肢,忽将她身子往自己身上一揽,两具火热的身躯贴在了一起,他将舌尖轻轻一探她齿关,她便很乖觉地微张樱口,任他攻城略地。
月色愈冷,祁连山头风声飒飒,吹得两人衣角飞扬。
他吻她,吻得那么深那么用力,她心头惊愕,因为她很明白地感受到了这个吻中包含着的极其复杂的感情——
那从未言明,却始终在血液中沉默奔流的感情。
仿佛有些感动,又仿佛更加迷恋,她轻轻嘤咛一声,伸手拥住了他。
他却突然睁开了眼,眸光震动。
她看见自己的身影在他眼中被无限放大又突然远去,他踉跄着放开她,往后连退数步,身子瘫软地倚靠着一棵树,转过了脸去。
他刚才做了什么……
一定是那药……
他深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
“好生休息。”他说道,再也不看她一眼,便下山去了。
袍袖鼓荡,衣发飘拂,竟透出几分落荒而逃般的仓皇。
她呆呆地望着那一痕月白的背影,手指颤颤地抚上了自己的嘴唇,心头忽冷忽热。
她刚才……是不是……
得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觉悟世间无常,国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阴无我,生灭变异,虚伪无主,心是恶源,形为罪薮……”出自《佛说八大人觉经》。
☆、今来白露晞
金秋九月,四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将于蓟州举行,由蓟州试剑山庄担任东道主。
桓九铃点检着飞镜仙宫此次前往蓟州的人马,苏寂便在一旁缠闹:“桓姨桓姨,我也要去!”
桓九铃斜她一眼,“去便去吧,你不要给我惹事。”
“我还要带和尚去!”明明比桓九铃高了一截,苏寂还摇着她手臂央求,一旁的下人看这情状都忍不住偷笑。
桓九铃面容一冷,“随你。”便甩开了她的手。
苏寂不以为忤,仍是笑嘻嘻地道:“多谢桓姨!”便蹦蹦跳跳地去息风院找和尚了。
和尚自然还是不肯见她。
那么多天过去了,云止杜门不出,苏寂对着铁峤铁塔般的身形撒娇道:“铁大哥,你让我进去看看他嘛好不好?”
铁峤嘴角抽了一抽,“云止师父吩咐了不见客,尤其不见苏姑娘。”
苏寂清圆的眼珠转了几转,“那不如这样,你去找入画姐姐,我偷偷溜进去,怎样?”
铁峤的神色微妙地动了下,“入画要见我?”
“是啊是啊!”苏寂忙不迭地点头,满眼冒着希冀的小星星,“还不快去!”
铁峤挠了挠脑袋,“那我便放你这回,不过云止师父那边……你可得自己应付。”说完,丢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潇洒地甩手而去。
铁峤一走,苏寂的脸色顿时静默下来,变为了与她年纪不相匹配的深冷幽暗。
她迈入院中,走到云止所在的厢房窗前,窗牖半开,他正在窗前读经。
念经读经抄经注经,他的世界里好像永远只有那些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