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便一直躲在这里,直到公子离开襄阳城,我们便去神仙谷。”
去神仙谷?云止想起谢倾眉那天真无邪的眉眼,隐隐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他想了想,便站起来,往山崖边走去。
“哎哎,你去哪里,你不准走!”苏寂大声叫道,连忙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了上来。春草茵茵,全被她踩成烂泥。
云止看她一眼,“贫僧去找一个可容落脚的山洞。”
“噢。”她讷讷,仍是跟着他。
他们跌落处是大湖的西北面,所临便是他们摔下的山坡。再往前走得半里,风声渐隐,山势渐陡,便见断崖巍然而立,崖下水流也湍急许多,汇若河流,往那大湖灌去。水流之旁的崖壁上,便见一个黑乎乎的洞穴,不知其深几何。
云止和苏寂同时看到了那个洞穴。
苏寂的眼睛弯弯眯起,又露出了那一副小狐狸般的神情,“你能不能飞过去?”
云止很诚实地回答:“不能。”
“夸我一句‘大美人’,我就带你飞过去。”苏寂歪着头对他笑。
云止好像喉头被什么哽住了一样,看着她,一脸呆愕。
苏寂叹口气,晃了晃脑袋,好像真有几分深沉意味。“傻和尚。”她嘟囔着,“那你便蹚水过去吧。”
话音未落,她自己已飞身而起,足尖轻轻掠过水面,激起一道涟漪,而涟漪落处,她已翩翩然落下,轻盈如燕,转过身,炫耀一般望着对岸的云止。
她全身衣衫湿透,此刻娉婷而立,少女姣好的曲线悉数落入他眼中。他仿佛被烫了一下,低下了头,便真的一步步蹚水而过。
然而这小河却比他想象得更深。起初沿着河岸走,到后来再没了河岸,两座断崖夹着丝带一般的水瀑,他逆流而上,水流渐高,竟至没过了他的胸膛。苏寂在那悬崖洞穴前挑了挑眉,正待下河来接他,他忽然俯下身去,游了起来。
苏寂呆住了。
自己果然是个蠢材……
和尚的光头忽然在她脚下的水流中冒了出来,他伸手一抹脸上水珠,扶着岸望着她,那眼神里竟好似带着揶揄的笑意。
他素来冷情,这样的表情实在不多见,以至于让她狠狠拧了眉。
她差点把他踹下去。
但她终于是恨恨地收回了脚,转身便往洞里走。云止翻上岸来,长袖一抖,遍身水渍淋漓,也随她走了进去。
洞穴背光,十分黑暗,还未走得数步,便觉凛冽寒气袭面而来,苏寂冷不防一个颤栗,停住了步子。
云止却道:“怎么不走了?”
苏寂冷声道:“什么都看不清,怎么能瞎走。”
忽而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她微怔,只觉这手虽还带着河水的润意,但却是极其温暖有力,仿佛一种指引。
之前一路奔逃,她未曾细想,而今再握住他手,她才发现他的虎口有茧,仿佛年深日久,都快被磨平了,但一个练武之人,不会不认得这样的茧。
这只手……从前竟是握剑的。
“跟贫僧来。”他说。
她讶然,“难道……你看得见?”
他没有回答,黑暗中也不知他是什么表情。
走着走着,脚下干燥,倒也没有什么异物,她悬着的心渐渐定了下来。左右洞壁却是愈来愈窄,行至后来,两人只能紧紧挨在一处,透过他的手掌,她仿佛感觉到他的心跳愈来愈快,她抿了抿唇,不知自己该做何反应,只将握着他的手又紧了紧。
“别动。”他突然拽住了她,话音清冷中裂出丝丝颤音,“前方是水潭。”
水潭?她皱眉细听,果然有轻微的水流缓缓之声。忍不住又抬足一挑,便是水花溅起。他看她幼稚,摇了摇头,道:“在此别动。”
“噢。”她撅起嘴。
他的手抽离了。听得脚步声响,他似是去一旁寻找东西,她一下子有些慌神,又不敢乱动,只得喊道:“和尚?”
“贫僧在。”他在不远处应了一声,洞穴将他的声音罩成一片朦胧的回响。
“和尚,你——你在做什么?”她不敢承认她怕黑。
“生火。”他回答。几声划火石的响动,而后火光便幽微亮了起来,苏寂首先看到的便是云止俊秀而淡漠的面容,而后,才是他身畔的水潭——
“啊啊啊——!”
苏寂大叫着跑到了他的身边,拉住了他的袖子。
他默了默,没有推开她,“姑娘不是见过很多鲜血么?”
苏寂捂着脸的手慢慢扒拉开了一道缝,瓮声瓮气地道:“是啊。”
“那这一条血河,又有何可怕了?”他的声音淡若无痕。
眼前的水潭不知深浅,却满溢鲜血,色作鲜红。这水潭定是与外间河流湖泊相通,却不知为何被堵塞住了,散发出一阵阵极难闻的腥臭气。
“我……我没有怕。”苏寂倔强地道,“我是觉得恶心。”
“恶心?”云止殊无笑意地笑了,“苏姑娘杀人的时候,可有觉得恶心?”
苏寂一下呆住了,脸色极不好看,半晌,默默地在火堆边坐下,喃喃道:“傻和尚,一点情趣都没有。”
云止并不理她,只是趺坐下来,双手合十,眼帘微合,于这鬼狱般的血河之畔,念起了《往生咒》。
苏寂听他念一大堆“南无阿弥多婆夜”之类她全然听不懂的字句,心中愈加烦躁,恨恨地捡来一颗石子在地上刻字。然而刻不多时,那石子却飘然碎成了粉末,她一怔,才发现自己捡来的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