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颜。
那是她在混沌的梦里见到过千万次却永远也抓不住的容颜。
她的手无知觉地去抓剑柄,突闻“喀”地一声——
她的指甲断裂在那无情的金铁之上。
明明是很轻的一声响,却蓦然令他心惊,低头拉起她的手指检视,口中温和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哭笑不得,简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
便任他握着自己的手,将那渗血的指甲轻轻吹了吹,他温热的气息轻吐在她指尖,令她的身子都颤了一颤。她看着他,他的长发上素冠已散,披拂下满肩的水色。幽微的火光将一切都映成影影绰绰虚妄的一片,他比三年前更要清瘦得多了,她简直要怀疑他的这副肉身里到底有没有装载魂魄。
他是真的吗?他是活的吗?
可是,活的不一定是真的,真的不一定是活的,不是吗?
她便这样呆呆地看着他,艰难地启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仓皇地落了一句:“你长头发了。”
他抬眸看她,旋即微微一笑,明明是无星无月的深穴之中,他的眼睛里却好似盛了千秋万岁的辰光,“嗯。”他淡笑应声,忽拉起她受伤的手指,轻轻地含在了自己的嘴里,似有若无地吮了吮。
血液一瞬间从她的脑海直冲脚底,又从脚底直冲脑海。她于那火光潋滟的刹那间丧失了所有理智,拉下他的衣襟便吻了上去。
他本想推拒,却见水雾飘在她的眼底,晶莹透亮,恍似乱行的泪珠。他心头倏然一痛,便张唇承接了她的吻,谁知她齿关一合,竟是重重地咬破了他的嘴唇。
鲜血立时涌了出来,他挂着这副狼狈形相,却莫名地望着她笑。
她恶狠狠地偏过头去,“还笑,笑什么笑!”
他笑道:“先让我给你看看伤,好不好?”
她一怔,这时才感觉到肩头箭伤处钝重刺心的疼痛,脸色都白了几分。他敛了笑,靠近几分,便去轻拉她的外衣。她本能地抬起手来欲挡,却又慢慢地放下,将头别了过去,耳根泛起微红。
他自己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明明是三年前最熟悉的肌肤,此刻只稍稍拉下她肩头衣衫,竟然便如陌生人一般面红耳赤不敢动弹。他好容易平复心跳,看到那断裂的箭镞已深透肩头,那一片玉雪肌肤全成血红烂肉,几乎不忍卒睹。他沉吟半晌,低声道:“我带了麻沸散,但还是会疼,你……你忍着些。”
她点头,浑不在意。
她是江湖杀手,这样的伤见得多了也受得多了,便拿自己的疼痛也不当疼痛了。可是他在意。他没有说话,先喂她服下麻沸散,待她渐渐觉得乏力了,便拿小刀在火上烤了许久,在她的肩头比划了一下,便果断地刺了进去!
她咬死了嘴唇没有叫出声,眼睛却立刻红了,就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他心头一痛,刀头却不迟疑,翻开血肉一拨一挑,便将那箭镞刮了出去!鲜血立时如泉水涌出,他立刻敷上伤药和布带——
忙完了这一切,她痛得累了,他亦筋疲力尽,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忽各自一笑。
一笑之间,三年已过。
竟似不着痕迹。
这一处洞穴里竟有被褥。
苏寂将这洞穴绕了一圈,萧遗看得好笑,问她:“你在找什么?”
苏寂道:“我在找那个给我们送被子的神仙。”
萧遗道:“若是找到了,你打算怎样?”
苏寂道:“若是找到了,我一定要好生感谢他,给我们安排一个这样好的洞房。”
萧遗哑了。
她回过头来笑睨他,“怎么不说话了?”
他有些窘迫地转过头,“你一个姑娘家,说话……”
“我早已不是姑娘家了。”她忽然缠了过来,手臂圈住了他的颈,逼得他直视自己灼亮的带笑的眼睛,“莫非你不知道?”
他的脸红如滴血,只能顾左右而言他:“那被褥是我一早便带来的,这个地方是……”
她根本没听他的话,轻轻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
他惊怔住。
她好整以暇地笑着,火声噼啪,渐渐要燃尽了,愈加红得透亮。暗河缓缓流动,仿佛他深而又深的眸光。
她并不知道自己惹到了什么,她只是觉得自己的一腔欢喜快要藏不住了,快要自她的嗓子眼跳出来了——
铺天盖地的吻突然覆盖了下来。
她的长发披散在深色的褥子上,仿佛黑暗的花丛。他吻着她,手指挑开了她的衣带,而她只能闭上眼睛颤抖着迎合,她不能躲避也不能挣扎,因为那不是吻,那是占据和吞噬。
太久没有欢爱过,她几乎忘了自己这具身体里也是有yù_wàng的,这yù_wàng噌地一下被他的手指点燃了,她竟然惶恐地颤栗起来。
他再也说不出话,她也不能。没有任何言语能表达此刻的心情,她只是急切地去拉他的衣襟,被他一把握住了五指,他将她的手按在褥子外粗粝的地面上,一些轻微的疼,然而更多的却是痒,那痒从与他相连的五指间一直窜到了她的心脉,又流走到她的四肢百骸,令她呻/吟着轻轻去推他的胸膛,却突然发现他已经褪了所有衣裳。
他的长发落下来,他的面容微明微暗,而他的眼眸里有烧死人的火焰,有溺死人的深水,然而水深火热竟然都是她所爱,他的嘴唇一路向下,他将那火烧下来了,他将那水淋下来了,他放开了她的手,她却将手指插入了他的发,她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