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她,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以手抵唇,将头都偏了过去,青白的指节上那一枚玉扳指瞬间被泼上了几缕血丝。
顾怀幽连忙取来一旁的清茶上前喂他饮了几口又漱掉,桃花树下顿时洒了斑斑点点带血的水迹,柳拂衣面色愈加苍白了三分,看去直如白昼鬼魅。他倚着轮椅,压低了修长的眉,柔声道:“我想喝酒。”
这话拖得幽然,倒似在向她撒娇一般。顾怀幽心头一颤,在他身畔蹲了下来,好像面对的是一个小孩子,“公子,你的病体不适宜饮酒。”
柳拂衣抿了抿唇,目光柔润带着水汽,“以后也不可以么?”
顾怀幽顿了顿,道:“以后也不可以。”
柳拂衣轻微地叹息一声,“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顾怀幽沉默了。
苏寂便这样冷眼看着他们一问一答,连呼吸都是轻缓平静的。
柳拂衣终于再度朝她投去目光,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小苏,你好像瘦了。”
“我来要回我的孩子。”她冷声道,根本不愿与他多作寒暄。
柳拂衣的眸光沉了沉,却并不似生气,而只是寥落地摆了摆手,“幽儿。”
顾怀幽看了看苏寂,却没有挪步。
“幽儿,去。”他又重复了一遍。
顾怀幽咬了咬唇,当即退下。片刻之后,她抱着那仍在熟睡的孩子走来,苏寂的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上。但见她将孩子交入柳拂衣怀中,柳拂衣眼光温柔如水,轻轻拍哄着他,顾怀幽又看了苏寂一眼,转头离去。
桃花惊泣如红雨,花下男子秀如碧树,抱着孩子的模样轻柔祥和,简直好似他的父亲一般。若不点破,谁能想到这孩子的父亲就是他杀死的?
苏寂剑交左手,低声道:“你要怎样才肯把他还我?”
柳拂衣却没有回答,只是道:“昨夜这孩子吵闹了一整晚,实在烦得很,现在总算是不闹了。”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小孩子,还是这样比较可爱。”
苏寂浑身都在发抖,“你——你对他用了什么?!”
“小苏何必惊慌。”柳拂衣轻笑道,“只是一点安眠的熏香罢了。”
“他还只是个孩子——”苏寂惊声道,柳拂衣却忽然以指并唇,眯着眼睛道:“你小声些,休要吵醒了他,待会他若又哭起来,我可不保证……”
“叮”地一声,短剑被抛掷在地,苏寂陡然朝他跪了下来,“咚咚咚”便磕了三个响头。
柳拂衣惊愕地看着她,心底好似窜上一丝极痛、极重的恨,恨得他五脏六腑都绞紧了。
“公子,念在十年主仆情分,我求您放过他。”苏寂抬起头来,鬓发已微乱,“不论我和萧遗过去怎样得罪了您,我求您不要迁怒于这个孩子。”
她定定地注视着他,目光里竟没有袒露出丝毫的惊惶或胆怯。
他突然又咳嗽了起来,好像要将心肺都随血咳出,桃花纷纷然落在他足畔,像是将他的魂魄都埋葬了一般。她的姿态是那么强硬,如三年前的长剑毫不示弱地插入他心脏,他竟至于无言以对,而只能痛苦地咳嗽。
主仆……情分……得罪……迁怒……
萧遗。
无数零碎的词汇在他脑海中明明灭灭,宛如陌上渐渐黯淡的花钿。他不知道光阴已过去了多少年,而他就如世外的一位孤客,便这样怔怔然看着怀中小孩的薄唇秀鼻,低声道:“果然是他的孩子。”
苏寂不言,只咬紧了唇盯着他的动作,全身都绷紧到了极点。
“他叫什么名字?”柳拂衣忽低声发问。
苏寂一字字道:“姓萧,名弃。”
柳拂衣嗤地一笑。
“小苏,你真是没文化。”他笑道。
苏寂的眸光怪异地一沉。
“你平常怎么叫他?”柳拂衣一笑,便如春风都回暖了,桃花一时都不再翩飞,而只静静地衬着他清雅容色,“弃儿?”
苏寂道:“他本来就是弃儿。”
“至少还有个关心他的娘亲。”柳拂衣轻轻地道。
苏寂实在有些不耐烦了,“你又不是他爹,他叫什么名字你也来管?”
沉默。
柳拂衣面上浮出几分骇人的青白。
苏寂瞬时又紧张起来,生怕他一时怒起便将孩子掼在地上,这样的事情,他做起来绝不会有分毫的犹豫。
然而他最终却只是闭了闭眼,声音低了下去,“小苏,我此番请你来,是想与你做一笔合作。”
苏寂冷笑,“洗耳恭听。”
柳拂衣微微蹙眉,似是思量了一番,方缓慢开口:“你可知道是谁杀了血燕子伉俪?”
苏寂抬了抬眉毛,却不回答。
柳拂衣低声笑了笑,“小苏冰雪聪明,这三年想必也查清了不少事实吧?我也听梦觉说了一些,便想我的小苏真是长大了,分析得头头是道,连孤竹君都能查出来——
“孤竹君确实是条老狐狸了,小苏你看,你要报仇,有几分胜算?”
苏寂仍是不言。
“啊,是了。当然,你的仇人里还有我。”柳拂衣低笑,“你当然不会与我说这些打算。”
苏寂终于冷冷发话:“你与孤竹君,不过一丘之貉罢了。”
柳拂衣却淡笑着摇了摇头,“非也非也,他是武林名门,而我么,不过一介生意人罢了。”
“做生意的目的是什么?获利而已。我当初搀和血燕子之事,无非为此;我今日找你同歼神仙谷,亦无非为此。”他悠悠然笑着,“事成之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