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尴尬地伸出满是油腻的手:“干爹,我这不是忙嘛!”
赵宏先看了觉得有趣,道:“我听说你最近不务正业,搞起一间榨油厂?”
“什么厂嘛,其实只是个小作坊。”
我谦虚地说。
赵宏先指着满院的油缸,瞪大眼睛说:“听说你们村家家户户盛满油,你这也叫小作坊?”
“嘿嘿……”
我无言以对,只能干笑。
“哼!”
赵宏先见围观的人愈来愈多,瞪了我一眼,径直走进屋里,一个秘书模样的年轻人紧跟其后。
“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快去工作?”
我用典型的资本家语气说:“今天不努力工作,明天努力找工作,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
围观的大多数人都在我手下做事,一听我发话,再也顾不上看大官,吓得飞也似的跑了。
我走进大厅,见李玉姿为干爹和他的秘书泡茶,我看着干爹税务制服上的新领花,咧开嘴笑道:“升了?”
干爹笑得很爽朗:“升了,在税务系统干了快十年,终于升到副局长。”
说箸,他对秘书努嘴:“这是我的秘书小高,今年刚毕业。”
又对小高说:“这位就是我们春水县鼎鼎有名的‘徐铁手’徐子兴,你别看他年轻,今年才十六岁,就已经是远近闻名的致富能手。小高啊,你要多多向他学习呀。”
秘书小高连连点头:“我一定听局长的话,多向子兴同志学习。”
“不敢、不敢,我还想向你请教税务问题呢。”
我谦虚道。
“那咱们互相学习,互相学习。”
“好!哈哈哈……”
干爹特意将小高带来见我,说明此人已完全投靠我干爹,反之,干爹能用一名刚毕业的学生当秘书,说明此人有真才实料,我徐子兴最喜欢交有能力的朋友。
三人客气几句,话题转移到我办的榨油厂。
“子兴啊,你办厂我不反对,但一定要严格按照国家的规章制度来交税。你那个蔬菜基地的税还没理清,现在又搞起榨油厂,我怕你事业扩展太快,会栽了跟头啊。”
干爹语重心长。
听干爹一说,我才知道他是在百忙之中,特地跑来看我的真正目的,他是真正关心我啊。
“干爹教训的是。最近我忙得昏天暗地,前几天镇税务所的人来收税,我也没怎么搭理他们。”
我主动认错。
干爹一听就不悦:“你这小子,别以为干爹升官,你就可以横行乡里。干爹不想做第一一个张天森,你也绝对不能做第一一个张天林!”
“嗯!”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干爹见我认错,态度也很积极,嘉许道:“小高在合理避税方面很深,有空你就多向他请教请教。国家的税你不能少交一分,但用合理合法的手段减少一些不必交的税,还是可行的。”
我顿时眼睛一亮。虽然国家对农业产业有很大力度的扶植,但征税一点也不含糊,乱七八糟的税务名目砸下来,我的大棚菜一年至少得上交万把块的税。我正愁这件事,干爹就给我送人才,碰上这种好事,能不高兴吗?因此我对小高的态度更加热情。
干爹刚上任不久,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聊了一阵子后,便准备离开。
我把干爹拉到卧室,从柜子里取出一包钱塞给他。
干爹不高兴地说:“子兴,你这是干什么?你把我赵宏先当成什么人?”
“干爹,你误会了。”
我连忙解释:“上回,你和范叔不是一人给了我四万块搞蔬菜大棚吗?这些钱是分红,你和范叔一人一半分了吧。”
“那钱是我们借给你的,又不是入股。”
赵宏先死活不肯收,三个月前投了钱进来,现在就能得到分红,这钱来得太快,让他觉得有些烫手。
我见干爹是真的不肯收,只好拐着弯问道:“干爹,你和干娘现在住哪?”
“县政府大院宿舍楼。”
“这么说,您在县里还没有自己的房子住喽?”
干爹说:“无所谓,等明年冬天,局里就会分房子了。”
“干爹,你也说了,明天冬天才分房子,县政府大院宿舍楼有多挤,就不用我多说吧?你忍心让干娘挤在一间小宿舍里受苦?”
干爹是那种宁可自己挨饿受苦,也不会让老婆受半点罪的好男人,他听完我的话后,不由自左地皱眉。
“干娘是个体贴人,这几天,她肯定没有跟您抱怨过半句吧?”
我加紧攻势。
干爹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县里一栋房子就几万块,这点钱,您拿去买间漂亮的大房子让干娘住,开开心心多好啊。”
“臭小子,就知道用金钱腐蚀你干爹。”
干爹无奈地投降。
我将那包钱塞进干爹的公事包:“干爹,当官发财,这世界上有几个官不发财的?就算您信不过别人、不敢收人家的钱,但我是您干儿子,您怕什么?”
“臭小子,提到钱,我就说不过你。”
“哈哈,干爹是官,我是商,官商一体嘛。”
我又道:“对了,我还特意帮您留了三千斤纯花生油,一会儿,我让李明理开车帮您送过去。”
干爹听得皱眉头:“我要那么多油干嘛?家里就我和你干娘两口人,三千斤油得吃到驴年马月!”
干爹这人,各方面都好,就是在某方面有点死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