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往事?……”甘棠想起他说这是根据一张老照片画下来的,“踏实……能给人带来抚慰作用?”
“当然。”他点头,“类似于……亲情的……相当淡薄却极其重要的安全感。”
他是海边长大的,看到这幅画的第一眼就觉得亲切。父母都是渔民,他对大海有一种特别的感情。在城市打拼惯了,有时也会想念家里的那股海腥味。那算不算乡愁,他没空去想,父母不肯搬到城里,他也不舍得回去,每年就见两三次面,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句话。
他觉得自己挺不孝的。
而莫名地,看到这幅画,他有很淡的伤感。
“天哪……”甘棠忍不住说道,“主任,你真的是财务出身吗?理解得这么深刻,倒更像是专业的评论家。”
果然年龄的确会产生代沟,很明显,她还没有这样的共鸣。
王磊轻笑:“是不是觉得我说得有道理?”
甘棠默认。
“那是因为你自己不懂。”他狡黠地说,“所以,即使我是信口胡诌,你也当真。”
“那你是乱说的了?”
“那倒没有。”他只是有感而发。
甘棠露出真诚的笑容:“主任,你这人吧就是这样,明明很想跟别人分享自己的想法,却又怕想法影响到别人。就像现在,你心里肯定在想:‘这只是我对这幅画的看法,旁边的这个女人不一定这样觉得’。”她吸了吸鼻子,“所以,你就下意识地认为,我不一定赞成你的意见。可是,我认为你说得很对啊,”
“主任。”她看着他,“为什么你在工作上始终那么自信,私下里却这么……纠结?”
王磊有些好笑地听着她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听到最后才发现,这个女人其实比他想象中的要敏感。他忽然有点局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好说:“是吗?你这样觉得?”
“主任,欲盖弥彰哦。”她也狡猾地笑,“你不回答,还把问题抛还给我。”
他有点意外,她比他认为的还要聪明。
当然,聪明如她,察觉到了他不太愿意解释,并不打算深究下去,反而转移了话题:“那主任,你是要这幅日出,还是要刚刚选好的那两幅?”
“我要是拿这幅,你卖吗?”他反问。
她认真地想了想,甚至回头重新打量了那两幅已经包装好而完全看不见色彩的画,然后不好意思地勾了勾唇角:“主任,我好像……不该问这个问题的。”
即使外行如她,也知道画与画的区别。
但她又有点担心,问他:“你那个要结婚的朋友,和你一样懂画吗?”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他笑笑,“身上的铜臭味比我还重。”
甘棠觉得他说铜臭味三个字时有点孩子气,接着问,“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直接给他送钱?”
“那怎么行?”他故作讶然,“难道我不爱钱吗?”
甘棠被他逗乐了。
他也笑,淡淡的:“他是我大学同学,关系不错。聚会的时候,他跟我提了句,说她未婚妻喜欢油画。你知道的,我喜欢看人下菜碟。”
“朋友嘛,投其所好很正常啊。”她神色轻松,“只是她未婚妻也是画家吗?如果这样,你会不会有献丑的嫌疑?”
“那倒不会。她未婚妻是钢琴家。再说,我相信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甘棠投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去倒热水了。
王磊于是认真地打量了这画室几眼。
其实他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这屋子的大体装修很简单,色调偏冷,设计也偏粗犷。但是现在仔细看看,窗沿上的盆栽,墙上的柔和的装饰,已至于餐桌上倒扣着的一对印着卡通图案的马克杯……都带着明显的女性化特征。
他不觉得那个画家会有这样的心思。
虽然他的画,笔触细腻,色调温柔。
他忽然想起几天前甘棠在电话里问他的问题,想起她提起这个画家时脸上的表情,然后想起上个月的某个晚上,他为了一个喝醉了的女人在ktv里等到十一点,而有一个穿着滑稽却神色焦灼的男人赶来接她……
他知道他叫唐颂,的确是一个出色的画家。但王磊觉得他只是在这一方面有点天赋和运气而已,而在某些方面,他还显得有点愚钝。
☆、十五医院
甘棠从柜子里拿出两个透明的玻璃杯,用开水烫了一下,然后各往里头放了一把茶叶,放进去才想起来问:“主任,你喝茶的吧……”
“喝。”他不认为他有其他选择。
“我以前喝不了茶水,怕苦。但是很奇怪,劝了自己很多遍,心里就没那么排斥,渐渐的也接受了。”她将开水冲进去,碧绿的茶叶上下漾动,沁出一缕清香。
她也不知道这茶叶好不好,但既然是唐颂放在画室的,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王磊拿起一杯茶,玻璃挺厚,并不烫,用来捂手正好。外面已经全黑了,外卖还没到。他忽然觉得,就这样和她两个人坐在这里等待,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甘棠又给唐颂去了个电话,但还是关机。
王磊喝惯了咖啡,偶尔喝次茶,觉得味道偏淡,喝完一杯,茶叶留底,又加了点热水。
喝到第三杯时,他听见外面有喇叭声,就转过头,看见两辆送外卖的电动车刚巧一前一后地停在了外面。
对方说了几声不好意思,他理解,这么大的雨,送点东西也是难为他们。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