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散一干记者,乔默紧握萧衍的大手,萧衍眼前的法院台阶,开始四处晃动。
萧衍摁了摁眉骨,试图让自己眼前的视线变得清晰。
乔默感觉到萧衍的不对劲,他的手心里冒着冷汗,她似乎也能感受到,他指尖的颤抖。
乔默转眸,正想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却蓦地被萧衍紧紧抱住。
她看不见他的脸色,只能感觉到那双抱着她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一般将手臂收的紧紧。
乔默微微一怔,微僵硬住的手臂,终是环上了他颀长挺拔的腰身。
“阿衍”她低低的唤了他一声。
萧衍眼前的重影和幻觉,越来越严重,他闭了闭眼,咬牙压低声音道:“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
就一会儿。
乔默的手指,怔住后,这才缓缓放松,她肩上的负重,越来越重,萧衍像是把自身的整个重量,渐渐都覆压在了她的肩头。
她觉得有些奇怪,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部,轻轻唤他,“阿衍?你怎么了?”
可肩上的男人,却完全没有回应。
乔默明显感觉到,那双手臂的力道,由最初的紧绷到无力,在她毫无防备之际,一条修长手臂,已经从她肩头,陡然滑落。
乔默心跳一滞,愣了半秒后,陡然失声大叫:“阿衍!”
医院,抢救室外。
清冷的长廊里,乔默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她脸色苍白难堪,眼底空洞,平静无澜。
赵谦在一旁,抿唇安慰道:“太太,bss一定会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事情再也瞒不住了,乔默若还是看不出这所有事情的一切根源,就太傻了。
“阿衍这样,有多久了?”
半晌,乔默才缓缓开口问道。
赵谦一愣,先是没反应过来,随即蹙眉道:“早在两个月前,bss就被查出病情复发了,不知太太还记得,是那次bss带您去瑞士分公司出差的时候做的体检。”
乔默微微翕张着唇瓣,目光放空,里面透着一股隐忍,她努力回忆着当初在瑞士那段时间的日子。
她记起来了。
她记得他,忽然无缘无故的提起“遇见e的几率”,他还说,这辈子也许没有他,也会有别人给她快乐。
后来,萧衍将驴友拍给他们去云南的那段视频,一分两份。
还有,萧衍那么多次的不告而别,或许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去偷偷接受治疗?
对,一定是,他说他在美国出差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的声音,不是如他所说朋友家的狗叫,而是护士或者医生的声音?
她一路追到瑞士,以为他在雪山上时,雪山发生小崩塌,他明明人不在瑞士,却赶上山去救她,明明担心她,明明爱她爱的要命,可却一次又一次将她狠狠推开。
在奥地利的时候,他和苏清婉在她面前演了一场秀恩爱的戏份,可在最后那晚,他却那么紧的抱着她,恨不得将她揉进他的骨血里。
他并非不爱,而是将那份爱,隐藏在最深的心底。
他推开她的一切原因,只是因为他的病情复发,没有多少时日,所以
乔默像是一个茅塞顿开的人,终于拨开了那重重厚雾。
萧衍对她的一切远离和忽冷忽热,都有了最好的解释。
乔默死死咬着唇,不让眼底酸涩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伸手,捂着自己的脸,哑声哽咽:“他为什么觉得我不能接受他病情复发的事实”
他所做的这一切,都不过是他自大又霸道的决定,凭什么,他有什么理由和权利来做这一切的选择?
她不需要,她想要的,不过是和他在一起,哪怕这个人明天就要死,她也不甘愿离开他。
乔默失声痛哭,他怎么能,一次又一次的因为病情复发这个理由,一次又一次的远离她,冷落她,甚至推开她。
赵谦忍了太久,终于忍不住说出口:“太太,您的母亲卢海兰的死,和bss没有任何关系。”
乔默狠狠一怔,心中五味陈杂,这一切的转机,来的太突然,可这转机,令她哭笑不得。
若是萧衍真的对她变心,不要她和孩子,那至少,他是好好的活在这世上。
可一面,萧衍所做的这一切,都不过是因为爱她,而另一面,她又要承受着可能即将失去他的痛苦。
这一天,上帝像是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乔默红着眼,嗫嚅着嘴唇问道:“我母亲是怎么走的?”
“是子宫瘤晚期。”
乔默一霎僵硬,为什么,她身边最爱的人,都要隐瞒她事实的真相?
卢海兰是,萧衍也是。
风澈说过,会调查卢海兰的死因,以他的财力和能力,乔默不信,过了半个月还调查不出真相,所以,就连风澈,也在瞒着她事情的所有真相。
她是个成年人,她有自己的选择权,可为什么,他们都要为她做这些她不会选择的选择?
乔默缓缓转头,看着亮起红灯的抢救室,视线模糊了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三个小时,也可能是六个小时,乔默坐在长廊里,像是一个木偶,她不知道手术台上的萧衍,正在经历着怎样的苦楚,可她知道,那个人,或许可能就在某个未知的下一秒,就会永远的离开她。
和卢海兰一样,彻彻底底的离开这世界。
乔默微微垂眸,看着隆起的小腹,她伸手,爱怜的抚了抚,目光哀痛,“子希,子望,你们说,爸爸能等到为你们剪脐带的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