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脚步声响,香味飘近。
紫冥朝空气里嗅了嗅,喜洋洋道:“好香的蜜汁烤狸掌!还有樟茶桂皮鸭子……”
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他盯住阮烟罗手里食盘,两眼发光。
“我看你替人医了半天病,一定饿坏了,快吃吧。”
阮烟罗放下食盘,笑着看紫冥举箸如风,三两下已扒开鸭子,擦了块腿肉吃得眉开眼笑。
他一转眼,见余幽梦脸上表情怪异,不由一怔:“幽梦,你怎么了?你们刚才闹别扭了?“
“我——”余幽梦刚说了一个字,紫冥怕他要开腔赶人,忙塞了一筷子鸭肉到余幽梦嘴里,对阮烟罗笑眯眯道:“我们在猜你老婆会生男还是生女呢。”
阮烟罗怔了怔,随即笑道:“真巧,咱们居然想到一块去了,我刚才还跟宁儿说这事呢!呵呵。”
他往两人对面一坐,缓缓道:“我同宁儿商量过了,这孩子生下来,不论是男是女,都过继给幽梦和你当螟蛉,等你们年事高了,膝下也有人伺候……”
“啊?”紫冥跟余幽梦愕然地对望一眼,看到阮烟罗点头,确信自己的耳朵并没听错。
紫冥脑筋一转,顿时明白了阮烟罗是不忍心见余幽梦毕生都享受不到天伦之乐,才想出这法子送回个外孙给余幽梦。
“那、那宁儿她愿意?这个,你们没了孩子,怎么办?”
哪个为人娘亲的舍得把亲骨肉送给别人?阮烟罗要说服宁儿,恐怕费了不少唇舌吧?
阮烟罗一哂:“你怕我夫妇离开苗疆后生不了第二、第三个么?”
“你们要走?”紫冥和余幽梦都是一愣。想不到阮烟罗竟然先萌了去意。
“对,等宁儿生产完,休养段时日恢复了身子就回中原去。”阮烟罗站起身,笑道:“宁儿她始终还是想念家乡的水土,我打算带她回去,重新经营‘客来顺’。你们日后如果经过,尽管来我店里,吃住分文不收。”
紫冥见他去意坚决,知道挽留不住,只笑嘻嘻道:“好,有得白吃白住,我一定去。”
余幽梦却没有笑,看着阮烟罗背影向楼梯走落,忍不住唤了一声“烟罗……”
阮烟罗应声回头,两双眼眸相对凝望,记忆与三十年前分离的那一天重叠了——
良久、良久,一声嘹亮的鹰啸,终于将两人唤回现实。
“……”余幽梦百感交集,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最终只是一颔首:“保重。”
“你也是……”阮烟罗也让儿时回忆勾起了愁绪,强自一笑,故作轻松:“我现在还不走呢!怎么就说起送行的话来了?呵呵……”
下了两级竹梯,再度回头,望着余幽梦微笑道:“不用难过,就算你们不去‘客来顺’,过个一两年,我也会跟宁儿再来苗疆看孩子的,有的是机会见面。呵,你们就快吃吧,别等菜都凉了,不够,我再去煎些饼。”
余幽梦和紫冥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走下楼梯,都陷入了沉默。
半晌,紫冥终是无法装作看不见余幽梦眼底隐约水光,回手摸着余幽梦长发,闷闷不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有什么就尽管说出来吧,我不会介意的。”
“……我不是为他伤心,只是突然觉得人生无常,真的像一场梦,一折戏……”
思绪回到与阮烟罗初逢的那天,阴雨霏霏……一幕幕的往事如泛黄的书页在眼前片片翻过。
年少轻狂的执著……漫长无望的等待……历历在目,宛如昨日清晰,却又似前生遥远……不胜唏嘘……
只有怀里沐浴在西斜夕阳里的人,才是真实的存在。
余幽梦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恍如南柯梦醒,笑着抱紧了紫冥:“多谢老天,将你赐了给我。”
“又来哄我高兴啊!”紫冥瞅着余幽梦,忽道:“对了,孩子再过几个月就要出世了,咱们做爹爹的,得给他想个好名字,哈哈……最好是个男孩,跟你小时候一样可爱,哎呀……”
发觉兴奋过头说漏了嘴,紫冥连忙噤声。
余幽梦已经皱起眉头:“就算是男孩,长得也该像烟罗,而不是我吧?”
“是,是,我刚才只不过打个比方嘛!”
好险!差点露出马脚。紫冥打着哈哈敷衍,怕余幽梦再追问,他笑道:“我们还是想想孩子叫什么吧!余小幽?余小梦?还是余小紫?嘻嘻,就叫余小紫好不好?有我的名字在里面哟!”
“……真土……尤其是小紫,像个小丫头的名字。”
余幽梦不客气地给兴高采烈的紫冥泼了头_冷水。虽然对那个还在娘肚子里,连影子都没看见的孩子根本没什么感觉,不过见紫冥如此起劲地替孩子取名,他也稍稍来了点兴致:“这样好了,如果是女孩,就照你说的,叫小紫。要是男的,就叫南宫幽冥。”
紫冥第一反应吓一跳:“哇,幽冥,好吓人的名字!”转瞬想到是取了余幽梦的“幽”字与他的“冥”字,不由笑花了眼。
“对!对!这名字好,够气魄!哈哈,南宫幽冥……呃?可是为什么不姓余,要姓南宫啊?”他后知后觉地摸着后脑勺问。
余幽梦淡然一笑:“我跟着我娘亲才姓余的,我本是南宫世家的人,说起来,该叫南宫幽梦才对。”
“你——”紫冥吃惊地张大了嘴,经这一提,他倒也想起了余幽梦的身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