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
“可是,大丈夫在世,岂能浑噩度日,庸碌无为?”秦苏摸着自己的面孔,额角青筋暴起,一贯温醇的语调也不自觉强硬起来。
余幽梦没回头,也不生气。“年轻时,谁不是你这样的想法?书儿,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一世人,可以平淡平淡地过日子,未尝不是件美事。”
他的声音渐缓渐柔,轻轻笑:“倘若能再给我选一次,我才不要做什么尊主。比他强,比他厉害又怎么样?我依然抓不住他的心。我宁愿自己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那他也不至于狠心不理我了……”
秦苏脸色阴沉,盯着他背影,眸底飞快闪过道血光,但转瞬收敛。因为余幽梦已转过了身。
“你回去罢。要是被那小子看到,又会烦我半天。”余幽梦望望夜色,以紫冥的脚程,也差不多该回祠堂了。
秦苏突然笑出声:“那紫冥罗嗦得很,尊主倒不嫌他在身边扰了清净?”见余幽梦脸色微沉,他清咳一声,正色道:“恕属下直言,尊主难道没看出,他对尊主别有所图,为何还容他放肆?”
“……你,太多话了。”冷冷的训斥吹过耳边,空气一下降温。
“属下知罪。”被心性大转的尊主弄昏了头,险些忘记面前人曾经杀人不眨眼。秦苏打个寒颤,不敢再多说,躬身一礼,疾纵奔离。
余幽梦回头,眼光所及,满院子都是食物锅碟,摊得像个垃圾岗。他头疼地叹气:“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小鬼在打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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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冥兜着堆水灵灵的桃子赶回祠堂,见余幽梦合衣侧卧供桌上,已经睡着了。双臂交错环抱,腿也弯曲着,宛如婴儿。
“呵,听说人睡觉时的姿势,最能看出那个人真实的性子……”
紫冥蹑手蹑脚走到桌边,放下桃子,打量起余幽梦月光下无邪得如同少年的面容。
第一次凑这么近,白天凌厉的压迫感反而消弭无形。
余幽梦的睫毛,是男人中少有的卷翘,在眼睑下投落两泓阴影,竟有种叫紫冥心脏猛地抽紧的脆弱。唇线明晰动人,弯起一抹温柔,仿佛飞入花间雾里的水露月华。丰润的嘴唇,淡色嫣红,是不是还残留着白天那一滴滴鲜甜的桃子汁……
喷出的呼吸,像他拂在他颈中的发丝,轻柔而撩人……
此时,此刻,此生,一切成空,他眼里,只有他。
睡梦中的人,蓦然睁眼——
清如水月,亮似雷电。一凝眸的刹那,斩断了光阴荏苒指间沙漏,也望断了紫冥魂与之授的美梦。
他的脸,竟与余幽梦近在方寸。他的唇,离他毫厘之间。
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姿势不折不扣是趁人不备梦中偷袭的登徒子,紫冥大叫一声,一个倒翻,飞落十尺外,双手遮住了火烤般的脸。
他几时,变得如此色迷心窍?
“三更半夜的,鬼叫什么?”余幽梦声音很冷,却听不出什么怒气。
没生气?紫冥偷偷张开线指缝,望见余幽梦已面无表情地坐起身。
“我——”他不相信余幽梦会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不过,把话挑明的结果,恐怕是他被赶出祠堂……
“我刚才看到好大一只蚊子在叮你的脸,已经被我吓跑了。”
紫冥放下手,已是一脸若无其事,笑嘻嘻地走近供桌拿起个桃子:“刚摘回来的,在溪水里洗干净了,给你。”
余幽梦淬亮的目光仍盯着他,片刻才转移,一言不发接过桃子。
“……你不怕我在桃子里做手脚?”
紫冥看着余幽梦洁白的牙齿,一口口咬着嫩红的桃肉,心也跟着发颤。似乎每一口,都在他心尖噬上个小小印记……
“罗嗦。”明显对他的没话找话不耐烦,桌上人不变应万变,眉宇间淡漠依旧,嘴角,却有点好看的弧度悄然扬起。
确信自己没有眼花,紫冥眉开眼笑地也抓起个桃子,一口咬了下去。
既然余幽梦不再追问,他也就不再解释。如果每天都能在月光下,陪着余幽梦吃桃子,他情愿,这辈子就窝在这破祠堂。
装了满肚皮的桃子,紫冥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被屋顶大洞里射落的太阳晒醒。
阳光里,纤尘轻飞飘舞,不见余幽梦影踪。
他一下弹起,飞快将祠堂兜了个圈,直至在后院老树下找到那挺拔飘逸的身影,才定下心。
余幽梦双手负背,儒巾翩飞,正出神地仰望苍穹。
扬起的下颔形成一个有力而秀气的侧影,延伸着画过突起的喉结,顺脖子再往下,依稀见到衣领下微凸的锁骨……
他背后,天色明净,树掩红日,浮云如絮随风飘流,黑鹰低啸盘旋飞舞。
一人,一鹰,遗世独立的骄傲和空寂。
有那么一瞬间,紫冥几乎错觉时光胶凝。胸腔深处,有种自己也压抑不住的冲动腾起,让他忍不住想找来纸墨,画下眼前一幕。
觉察到灼热得令人难以忽略的注视,余幽梦再也无法假装欣赏风景,蹙起眉,招过黑鹰停落手背,走回祠堂。
“你是不是要做东西吃?院子让给你。不用准备我的份。”
“啊?我——”人从身边过,紫冥才回过神来,闻着飘散在空气里淡渺香气,心猿意马。
真是的,明明都是男人,昨晚用来冲凉的也是同一口深井水,为什么余幽梦身上就是隐约比他多了点草木清香?难不成吃桃子还有这个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