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儿红了脸,带着些绝望继续道:“我这样的家世,你若将我送回去,只有死路一条,我不想沦落到哥哥那样,被人送来送去,从一个女人手里再转到一个女人手里,生不如死,连娼倌儿都不如的日子,熬不到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不求什么,只求你收了我,做偏房做小我都愿意,只要,别像对哥哥那样对我……”
黎儿的身子又抖起来,极力忍耐地死攥着衣摆。
我心下一酸,握住他的手,道:“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能轻易许了终身?”
黎儿低头道:“原先我以为你是个山贼,可是你那天竟然轻轻易易骗跑了那群女人,也没有像其他女人那般对我窥伺。我便知道你是个好人。”
我扁扁嘴笑:“许是为了把你骗来好独占,世上人心不古,哪来这许多好人?”
黎儿瞥了我一眼,道:“你要独占,在山上我还能逃得掉么?更何况,你根本不是山贼。”
我干干一笑,认真道:“黎儿,你放心便是,我会好好待你。只是,我以后也未必能好了,你若跟了我,也许会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只得温饱。”
黎儿看我一眼,极轻地道:“我娘的偏室多得数不多来,我又不是个女孩,娘她一直对我们不管不问,我父亲很早过逝,自小挨饿的日子多了……”
黎儿笑了笑,苦涩地道:“也没过几天好日子,我不怕的……后来我12岁的时候,娘偶然看见我,见我长得还清秀,就开始叫人锦衣玉食地伺候,调教我琴棋书画,我怕落到哥哥一样的下场,就拼命的吃,希望自己身体变形,娘就放弃我了。可是一直没有成功,到14岁的时候,娘已经打算把我送给京城的尚书家,我逃跑了一次,可是很快被娘抓回去毒打一顿,我哀求娘不要把我送出去,当时府里有个来访的奇怪神医,见我可怜,私底下给我开了一个药方,我偷偷配了来,服下后没几天,果然就肥胖起来,娘试了很多办法想让我瘦下来,都不行。这一次被你们抓到山寨,我随身带的药都吃光了,结果……”
我心里颠三倒四地颤,这世上竟有如此的亲娘,亲生骨肉养大只为送与她人玩乐吗?黎儿他这些年来定是吃了不少苦。黎儿既对我倾心相待,托付终身,我又岂能狼心狗肺?
“黎儿,今生断不负卿!”
黎儿一怔,飞红了脸,点点头。
绑架
我迟疑地看看黎儿,其实这个问题心里已经反复想了n遍,万一我以前是个丑八怪……
不然的话,那个水萝衍怎么会总是绝少露面呢?八成是长得太丑,唉,人生里的败笔啊,黎儿那么俊俏个美人,配我一个丑八怪,不知道愿意不愿意。
“黎儿,你以后和我在一起,我也不瞒你,我确实不是山贼,混在山寨里的时候,我坠马伤了头,对以前的事失忆了,至于我的身世,以后再说给你听,这里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只是,我不能骗你,这张脸却不是我的,”
黎儿惊愕地看着我,我接着道:“我已经不记得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了,这便去了伪装给你看,只是,”
我吞吞吐吐地问:“我若是生得十分丑陋,黎儿可会嫌弃我么?”
黎儿凝视我半晌,忽然唇角一弯,笑道:“我早已决定跟了你,从今后你就是我的妻主,我又岂会在乎你的容貌?这世上蛇蝎心肠的美貌人物多了,看人,不若看心。再说,女人家,容貌便是丑陋些又有什么关系?”
我的心暖了些,还是犯怵,话是这么说,可万一,万一实在是丑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不是我杞人忧天,实在是,水莲不止一次提到以前的我不愿见人,即便是在朝廷里也少有露面,由此可见,恐怕不是一般地丑。我忽然留恋起现在的这张脸,虽然面目平凡,却有一双璀璨若星辰的眼睛,胜过猪八戒无数倍……
只是,只是,我总不能永远蒙着面具度日……算了,早晚是死,总要见光地……心一横,我一把从怀里摸出水莲给的小瓶子,迅速下床去往水盆里滴了几珠,然后非常壮烈地把脸伸了进去,三两下抹了脸,脸上开始有什么东西软了,黏糊糊地掉下来。
心提了起来,一把把抹下来,越抹心越慌,最后鼓起勇气朝脸盆的水影里望了一眼,默然。
盆里的人眉是远山眉,鼻是琼鼻,眼是比秦江月还要妖娆明亮的眸子。盆里的人总的来说还算清秀,恩,比清秀还要动人无数倍,生生地是云中月出,花开如锦。
郁闷,终于明白以前的水萝衍为什么不爱见人,在这女尊男卑的国家里,她一个女子长这么盈盈若水姿貌绝伦,确实比较郁闷,出门恐怕会被人瞧不起吧。
黎儿站在窗前,看见我的模样,忽然红了脸,慌忙别过头,脸上的红晕好似窗外的樱花,灿灿妖娆。
那买来的小厮叫青衿,虽寡言少语,可举止十分得体,事事操置得也很妥帖。我很是惊叹,想一个小厮竟也有大家公子的风范,怕不是从小被人训练了去,实是命苦,以后要给他寻个好妻主。
青月国的京城叫肴都,水碧雇了两辆马车,我嫌一个人闷,便挤进黎儿的马车里,青衿十分识趣地钻进后面马车里,黎儿看见我上来,当时红了脸,也不做声。
水莲和水碧各骑一匹马,不紧不慢跟在车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