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瞿嘉,早上五点多就起来了,平时懒死了,从来没这么勤快过。
他起来了就悄悄在厨房做饭,半扇猪头是瞿连娣前两天买的,让他头天晚上偷偷搁在窗台上化冻了。一大早儿,酱r_ou_香料的浓郁气味蹿出厨房,擀面杖在砧板上擀出“吱吱呀呀”的动静,把他老妈也就闹醒了。
“你干吗呢?”瞿连娣从床上探个头。
“烙个饼,酱个r_ou_。”瞿嘉背着身干活儿。他从小看着他妈妈怎么做这些面食,他其实都会,就是平时能不干就不干。
“你烙饼干吗啊?”瞿连娣还睡迷瞪着,“不就春游么?……不是给你买面包火腿肠了?”
“这个好吃。”瞿嘉说,“您甭管了。”
“烙饼用你自己烙啊?”瞿连娣也起来了,准备进厨房干活儿。
瞿嘉立刻皱眉不乐意:“不用您……我自己做……睡觉去吧。”
瞿连娣多瞅了儿子两眼,哼了一声:“把那半瓶蒜蓉辣酱也带着呗,遥遥口重,他爱吃那个酱。”
瞿嘉小声说:“我自个儿吃呢。”
“呵,真逗!”瞿连娣也一撇嘴,心里门儿清,儿子你这德性,你再活三十年再忽悠你亲娘吧,“你自个儿吃,你会自己烙?你吃不都是等吃现成儿的等着我给你做啊?”
瞿嘉闷头没话说了。
瞿连娣瞅瞅砧板上的,再瞅瞅锅里的,指点着:“成,味儿还挺正。你再弄个切丝的菜,切细点儿啊,遥遥不是爱吃春饼么,卷r_ou_卷菜的!”
瞿嘉皱眉:“您赶紧睡去,成么?”
瞿连娣才是憋不住话的,盯着瞿嘉看了一会儿,有点儿吃味了,冷笑一句:“真勤快。我还都没吃过,我儿子做的饭!”
……
俩人把一袋子烙饼全部瓜分,还有饭盒里所有的r_ou_,狼吞虎咽。卷饼包着猪头r_ou_、炝土豆丝和蒜蓉辣酱……怎么能这么好呢?
山间的风轻轻吹过来,吹起头发帘,吹落树上的花瓣。
有那么几片粉红色的海棠花飘飘扬扬地落下,落在肩膀上,然后落在卷饼瓤子里了。周遥看到那些花瓣儿,闷一大口啃了,痛快地嚼,好吃得让他想哭。
心里蔓延丛生开来的,都是一片粉红色的花海。
再来两瓶冰红茶下肚,又在溪水边洗水果吃,两个勇猛的吃货也吃撑得站不起来了。周遥往四面扫了一眼,猛地凑向瞿嘉的脸,瞿嘉迅速躲开:疯了你?后面好多同学呢。
周遥伸手抚摸瞿嘉鬓角的头发。
然后就往对方大背心里摸,瞿嘉一掌挥开了:“别摸我,你手上都是猪油!”
周遥把手伸回来,还故意舔一舔几根手指,很坏的,“那用我口水摸你”,再掏过去摸瞿嘉身上。
瞿嘉一闪身爬起来就跑,又被周遥从后面抱住了腰,凶猛地扑上,压住……树都动了,更多的海棠花瓣儿疯狂飘落,落在俩人眉梢和身上。
山沟里隐蔽的荒野的角落,又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和讲话声,还有人看上这好地方,往这边儿来了。
瞿嘉迅速甩开周遥,低头转弯走开,周遥猛一回头。
“哎呦——”拖长声的一句熟人音。
“老子说谁呢,有动静儿,以为这沟里能遇见野生动物!”唐铮歪着头笑道,“以为是野猪呢!”
瞿嘉眼尖就瞅见唐铮身后还有个人,回道:“可不是有野生动物么。”
周遥不甘示弱:“别躲了我都瞅见了,两只!”
唐铮身后,跟着穿球鞋、一身运动装打扮的叶晓白。谁也别嘲笑谁了,这儿有四只溜边儿钻山沟的“野生动物”。
叶晓白脸色微红,额头冒汗,爬山爬得也够利索的,竟然到顶了,爬到水源头了。
这要是以前,这女孩绝对懒懒得不上来,体力能上她也不会爬上来。这在周遥眼里,后来回想,这他妈就是初恋的爱情力量,最庸俗而真实的一句话。
叶晓白把长发梳起在后面,一撩头发帘,抿嘴笑。
紧身t恤扎在腰里,长裙早就换成轻便的裤子。往日里,校园里,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女神,如今就是一脸汗水淋漓、一身人间烟火的气质。太热还把短外套脱了,潇洒地系在腰上。
唐铮平时傍晚在田径队训练,叶晓白下了课就坐在场边,安静地埋头看书,其实是看人。
唐铮不训练的时候,就教叶晓白打篮球,或者一起去游泳馆游泳。
在校外,就是去逛东大桥、蓝岛大厦或者胡同口的外贸小店。女孩在店里挑漂亮的小玩意儿,唐铮就守在门口抽根烟等着,也是有这份耐心。
“你眉毛上有花瓣,”叶晓白瞅周遥,伸手帮弄,“弄脸上了?……你嘴上也有!”
叶晓白然后又瞅见瞿嘉不对:“你后面衣服,腰上黏的全是花瓣,自己掸掸啊……”
“你甭给他俩掸!”唐铮哼了一句,“别瞅,瞅多了瞅出事。”
“什么啊。”叶晓白说。
唐铮嘴角一动,笑得就不怀好意:“再多瞅两眼,又得瞅出他们俩这儿有点儿什么东西,那儿也沾点儿什么东西,身上沾着见不得人的东西,不禁看,不能看。”
“少废话啊贱人。”瞿嘉回瞪一眼。
叶晓白要护身边人了:“不准老说我们了么。”
唐铮伸手就一指周遥:“你们家小贱人那儿呢,满嘴吃得都是花,笑得那个欠抽的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