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不大懂得北宋妆容,应道:“淡雅些便好。”
金宝取了花粉,亲自与她敷面,化了个檀晕妆。林依朝镜中一瞧,果然素雅,满意点头,唤来青苗,命她取钱打赏。金宝几人,本以为林依穷困,没作指望,此时竟得了赏钱,虽然不多,仍喜出望外,谢了又谢。
金宝领着小丫头们退下,道:“张二少爷与二少夫人稍歇,待我们夫人收拾好,再来唤你们。”
青苗看着她们远去,嘀咕道:“在大户人家做客不易,不过洗个脸,就丢了好些钱。”
林依穿越前,到餐厅打过工,能体会小费给人带来的愉悦心情,因此道:“别小家子气,若没牛夫人收留,到客店住一晚上,得花多少钱?”
张仲微道:“你放心,这几个赏钱,耽误不了给你做新衣裳。”
青苗被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忙扭身躲了出去。
不多时,金宝来请,张仲微夫妻随她到昨日那间暖阁,与牛夫人请安。牛夫人问道:“昨日睡得还好?丫头们服侍得可尽心?”
林依由衷道:“外祖母家的客房,比我们租的屋子,好过百倍。”
这恭维,牛夫人很是受用,乐呵呵地笑了,招了招手,命人摆饭,道:“你们来尝尝外祖母家的伙食。”
林依朝桌上看了看,胡饼、宿蒸饼、煎白肠,头羹,与外面卖的并无甚分别,不过精致些,但她仍大赞一通,惹得牛夫人笑个不停。金宝又捧上两碗面条,笑道:“这是插肉面,夫人听说张二少爷与二少夫人是从眉州来的,特意请了个四川厨子做的。”
林依两口子忙欠身谢道:“外祖母费心。”
牛夫人微笑点头,举了筷子,张仲微见杨升没来,不敢就吃,问道:“舅舅不来吃饭?”
牛夫人道:“他是匹野马,一大早就不知跑哪里去了。”
张仲微想着自家未来的生意,就多问了一句:“舅舅做的是甚么买卖?”
牛夫人笑道:“哪有甚么买卖,在御街上开了两家酒楼,糊口而已。”
竟是开酒楼的,张仲微与林依对视一眼,皆道,没料到即将是同行。
牛夫人取了一块胡饼让他们,又问:“我瞧你们才两箱子家当,翰林编修的俸禄又不多,在东京怎么过生活?”
她对官员俸禄,倒是很了解,林依微微诧异,答道:“正是做些小买卖,只不知做甚么好。”
牛夫人有些不相信,问道:“张二郎如今好歹是个官,你情愿放下身段做买卖?”
林依道:“甚么身段不身段,我只晓得不能饿肚子,不然进城作甚,不如还回乡种地。”
牛夫人听了这话,竟搁下筷子,抚掌大赞:“你比你婆母,强上百倍。她就是个傻的,宁肯饿肚子,也不愿做生意赚钱,同她爹一个模样。”原来杨氏的父亲,生前亦是一官员,品阶虽不高,一样有清高气,哪怕家中穷得揭不开锅,也不肯放牛夫人去做买卖。直到他过世,牛夫人才得了机会,从娘家借来本钱,在御街边上先后开了两家酒楼,家中渐渐宽裕起来。
牛夫人竟是个女强人,林依听了这番讲述,敬佩之心油然而生。再回想牛夫人之前种种,原来她不是“嫌贫”,而是见不得死要面子活受罪,这同林依的观念,倒是不谋而合。
牛夫人见林依不是那迂腐清高之人,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拉着她的手道:“家当少不要紧,只要肯赚,我家以前比你穷多了,你看现在如何。”
张仲微见她俩聊得亲热,很是放心,起身道:“家中失火,乃是大事,我先去翰林院告几日的假。”
牛夫人忙道:“小事一桩,哪消你亲自去,叫二门外小厮跑一趟便得。”
张仲微还要推辞,牛夫人道:“你叫我一声外祖母,就该把这里当作亲戚家,与我客气甚么。”
张仲微只好领了情,谢过她后又道:“那我去朱雀门东壁瞧瞧,打听打听失火的缘由,再另寻一住处。”
牛夫人听了这话,愈发不喜,道:“下人们早就去打听了,不消你去得。还有,你现住在外祖母家,急着寻房屋作甚么,难道我这里没有屋与你住?”
张仲微讲甚么,牛夫人都是反驳,顿时手足无措。林依笑道:“外祖母还是放他出去走走罢,不然他只能闷在屋里。”
牛夫人笑道:“那我托一件事与张二郎,你上街寻寻你舅舅,若是见他在胡闹,就一通板子打回来。”
张仲微听得一个“打”字,连称不敢。
金宝上前,与牛夫人道:“少爷又是偷溜出去的,没带小厮。”
牛夫人道:“叫袁六带张二少爷找他去。”
金宝便向张仲微福了一福,道:“张二少爷随我来。”
张仲微心道,杨升十好几岁的人了,出门逛逛又如何,哪消人特特去寻,他满腹不情愿,无奈金宝已在跟前侯着,只好站起身来,随她出去了。
牛夫人叫人撤了桌子,另端上果子和茶水来,细细询问林依,想做甚么买卖。林依故意试探道:“我也想开家脚店,外祖母以为如何?”
牛夫人道:“东京脚店多如牛毛,你又没甚么本钱,凑这热闹作甚。”
林依心道,牛夫人再喜欢她,还是存了几分私心的,因此不愿她也开脚店,以免抢了生意。她装了赞同的模样出来,请教道:“我来东京时日不多,不知做甚么买卖才赚钱,还要向外祖母讨教一二。”
牛夫人仔细想了想,道:“本钱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