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再继续纠缠。
森森军队出了宫门,从许都的集市前经过时,忽有众多身着艳红嫁衣,手提明黄纸灯的年轻女子,从集市里走出来,在路边挨个站成长长的一排。
明黄的纸灯一盏一盏,连到天边。天边,有柔暖的风自远而来,拂过路边柳梢,拂过柳梢下乌亮的铁甲,拂过铁甲队中招展的旗。
丈夫从军行,妻子红衣送,愿,一路长明。
相送,无声而别。有人身着血红嫁衣低低呜咽,有人身披铁甲悄然握紧手中长枪。迎面暖风渐渐起了呜呜低吟,前行间,漆黑铁甲碰撞出金戈脆亮的声响。仿佛有刀光剑影掠过遥遥天边,刀剑上挥洒的鲜血一点一点缓缓染红落日余晖。
这一场送别,肃杀而悲凉。
饶是向来见惯了生死的柏氿,也被这一幕触恸得微微一震。
她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味心头这奇异的苍凉,忽有探兵策马来报:“报——!”
殷瑢勒住马缰,停下队伍,“讲。”
“马车里的公孙小少爷不见了。”
公孙小少爷,公孙家嫡孙,公孙城,许都第一纨绔。许宣王恨其实在太不争气,便命他随军出征,顺便让殷瑢好好整治整治。
柏氿挑挑眉——早就听闻这公孙城纨绔不堪,没想到他竟敢在出征当天就抗旨落跑。还真是不要命。
她与殷瑢调转马头,行到马车前,只见马车里之有一个人偶,而那公孙小少爷早已不见踪影。
二人对望一眼,柏氿道:“我来处置?”
若是让这位杀神世子殿下来处理这事,只怕那公孙小少爷还没出征,命就没了。
见她如此积极,殷瑢点点头,笑道:“成,随你处置。若是出了事,有我担着。”
柏氿闻言,咧开嘴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她身边的探兵见状,忽然就抖了抖。
寂寂无声里,只听她道:“全城搜。”
搜捕的网迅速在整个许都城里铺洒开。
天边落日隐入山下,渐渐有繁星点缀夜空。
一众将士等啊等,从白天等到黑夜。
路边红衣送行的妻子们嗑着瓜子开始聊天。
街头有以卖画为生的书生灵机一动,取了笔墨纸砚蹲在一边,对着马上的柏氿和殷瑢二人开始画起“夜殷夫妇策马出行图”。
画完一张卖一张,顿时赚翻了天。
有迷妹买了画作,又鼓起勇气扭扭捏捏行到殷瑢的马边,抬头眨巴着一双星星眼道:“殿……殿下,能不能给签个名……?”
殷瑢淡淡飘了这姑娘一眼,又偏过头看看柏氿。
柏氿却不理他,兀自抬头望望天。
于是殷瑢便笑了,这一刹妖异的华彩竟是比漫天星辰更加璀璨,惊艳得众人不由止了呼吸。
屏息间,只听他缓缓道:“这位姑娘,普天之下,只有我家夫人的心,才配印上我的名字。”
一语含笑低沉,融在春日暖徐的风里,飘进周边人群,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尖叫:“呀——!世子好帅!”
柏氿眉梢一跳,一个眼锋朝殷瑢杀过去。
殷瑢笑眯眯迎着她这凛凛的眸光,作势便要将她揽过来。
他才朝她伸出手,围观的人群又是一阵浪潮般的欢呼尖叫。
柏氿微红了脸,咬着牙恶狠狠在他的腰间掐了一把。殷瑢疼得一僵,又将她使坏的爪子握在手心里。
就在柏氿第一百八十六次将自己的爪子从他手心里抽出来的时候,终于有探兵来报。
她看着这从远方急急而来的探兵,问道:“找到了?”
探兵拱手握拳,一时间竟有些难以启齿,犹豫半晌才道:“公孙小少爷,现在正在春香楼里睡着。”
柏氿眸光一凛,隐有刀芒一闪而过。仿佛一柄锐利短刀突然出鞘,冷白刀芒眨眼劈裂自树梢飘落的叶,落叶慢悠悠划过众人眼前,于是方才还在笑嘻嘻八卦着的众人忽然便噤了声。
她在冷冷月色之下冷冷的道:“带路。”
春香楼是声色犬马之地,一到夜间便点上粉红迷离的灯。柏氿领着兵不动声色的将这春香楼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严严实实。
楼里的老板娘携着一群莺莺燕燕迎出来,“哟,各位客官……”才出门,见了门外夜中泛着寒光的森森铁甲,不由一惊,转一转眼眸,正好对上柏氿凉飕飕盯着她看的眸光。
老板娘顿时惊得跪在地上,颤颤的道:“见……见过郡主……”
柏氿居高临下看着这瑟瑟发抖的中年妇女,却没让她起来。
她举起手里的马鞭朝春香楼定定一指,“给我拆。”
当即便有一队士兵迅速上前,拆了春香楼的招牌砸到地上,断成两半。才砸了招牌,拆楼部队便又去拆窗户和房梁。
老板娘大呼一声,扑上来要抓着柏氿的马鞍哀求道:“郡主,郡主,小人犯了什么错,您要这般对我?”
她还没来得及靠近柏氿身边,便被殷瑢指尖弹出的一道气劲给掀了出去。
柏氿策马朝着这摔在地上的老板娘靠近一步,“你楼里的姑娘们蛊惑公孙小少爷,耽搁军队出征,延误军情,本该全部乱棍打死。我留你们一命,你还不谢恩?”
老板娘顿时煞白了脸色,哆哆嗦嗦的在额头沁出一层冷汗,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这时,楼里忽然传出一声厉喝:“你们做什么!还不放开我!”
竟是公孙城被拆楼部队给拎了出来。
他似乎是被人直接从床上拖出来的,衣襟大敞露出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