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手后,中途看水牢内侍都受不了出去了,连单怀都看不下去,面对着墙站着,他满手满身都是血,用力用到手上都麻了,从水牢出来一直到刚才,若不是小傀儡提醒,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指甲破了。
阎温将沾血的布巾递给十九,十九接过就去清洗,洗干净了再递给阎温。
轮换几次后,十九开口,“大人,我去换一下水,水已经脏了。”
阎温将自己的中衣脱了,用布巾擦着胸口。
听到十九的话“嗯”了一声。
他看着布巾上的血迹,想到今天从那老秃驴嘴里撬出来的消息,脸色不由得越来越沉。
庄林寺只是冰山一角,揭开这一层遮羞的幕布,阎温只是窥见了一点点其中的腐烂,就被恶心的想吐。
不仅是像庄林寺这种寺庙,在各地,也有打着施粥行善举,甚至顶着大善人的名号,直接收留流民和乞丐的地方,也都背地里干着贩卖人口的买卖。
这庞大的关系网,阎温扯开了一道口子之后,才窥见了其中让他毛骨悚然的内情,组织已经不能只用贩卖奴隶来称呼,连没人认识的乞丐,无亲戚可投奔的流民,甚至是当地没有人管没人在意的孤寡,都会被卷到其中贩卖到不知处。
男女老幼,除了没有劳动能力的人,否则一概不会放过。
他们之所以大批量的贩卖人口却没能被发现,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从不动和亲戚邻友来往频繁的人。
例如本地的乞丐,只要他在城中混得脸熟,就不会被殃及,流民若是有亲戚可投奔,也不会遭难。
据庄林寺的秃驴交代,人贩子手中都有一个名单。
这名单中的人,都是有着各方牵连的人,他们如果突然消失,会引起人们的疑惑甚至寻找,这种人哪怕朝着贩卖人的眼前晃悠,朝着他们的网中撞,也不会被抓。
相反,那些无依无靠,无人投奔,无亲无故的人,就会成为待宰的肥羊,稍有不慎就会遭殃,这一类人被人贩子称为活银两。
而且那老秃驴说,这些人若是落入人贩的手中去处也不一样。
孩童幼小,若是男童,会被送入训练死士这一类的地方,或是卖入大户人家。
而女眷无论大小老幼,除各地的妓馆之外,容貌秀美的,另有其他不明去处。
至于强壮的男丁,则会被集体贩卖,至于去向何处,老秃驴一口牙被生生拔光也没说,估计是真的不知道。
而这其中最惨无人道的,是有些流民是拖家带口头逃难,一家人落入人贩手中,卖猪肉一样,被割据开来独立贩卖,自此天涯路远,人间地狱,怕是再无相见之日。
阎温想到这里,抓着布巾的手不自觉的收紧,翻起的指甲因为用力,再一次涌出了血。
十九伸手等了许久,不见阎温将布巾递给他,悄悄的侧头探入屏风看了一眼,就见阎温抓着布巾闭着眼睛,整个人都在小幅度的颤抖,抓着布巾的左手,血顺着手指没入布巾,已经红了好大一块。
“大人,”十九赶紧走到阎温的身边,伸手去扳他的手,避开他受伤的手指,拽出他手中的布巾,“大人快给我,你手指又流血了。”
阎温猛的睁开眼,浓重的憎恨和哀伤在他的眼中交织成血丝,他看着十九,眼睛却没有聚焦,像是通过十九在看着其他人,这眼神让十九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后颈的汗毛根根竖立。
她有一种错觉,觉得下一刻阎温就会伸出手掐死她。
不过阎温并没有动手,好半晌,他的眼神重新聚焦在十九的身上,语调带着一种无奈的恼怒,埋怨道,“你怎么又进来了。”
十九一口长气吁出,连忙上前抓住阎温的手,用布巾在他手指的周围擦拭血迹。
“大人,莫要再用力了,指甲如果全都脱落,你的手指以后该使不上力了。”
阎温轻叹了一口,不知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伸出另一只手落在十九的头上,摩挲了一下她的脑袋。
“去找喜全,让他拿些伤药过来。”
“那大人莫要再用力了……”十九被阎温按着脑袋,仰头很费劲儿,只好将眼睛竭力向上翻,阎温点了点头,推着她的脑袋,“你快去。”
十九这才拿着布巾转过屏风,清洗好了之后又递回给阎温。
催促他,“大人再擦一擦,赶快将衣服穿上吧,一会儿该着凉了。”
十九说完之后转身去找喜全要伤药,阎温很快擦好,重新穿好了衣袍,走到了床边坐下。
十九很快拿着伤药回来了。
“大人,喜全说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十九站在屏风的旁边,看着半靠在床上的阎温。
见阎温没有反应,十九又说,“我扶大人去软榻上药,顺便大人也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
阎温给那老秃驴一共上了七套刑,血腥味闻了一上午,那还有胃口吃东西。
他皱着眉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觉得十九实在太吵了,烦人死了,他现在就想把那小牌子收回来。
十九跟阎温软磨硬泡这么多天,有些吃透阎温的性格,阎温虽然脾气特别不好,但阎温并不是不知道好赖,只要是真心为他好的举动,即便他烦的很,也都会忍着不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