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烟有些费力地掀开绣了杭州菊瓣的被子,吃力地坐起来,“师兄和求醉城的人动过手了?那哥舒似情……”
楚墨白将昨夜之事简略一叙,柳长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楚墨白看向他:“此间事了,你是回天玄门还是与我上路。”
“师兄要去哪里?”
“继续追查“梅影”一案。”
“往哪里走?”
“江北。”
柳长烟眼睛一亮,忙道:“好好好,我和师兄走,正好可以看看江北风光。天玄门有爹在用不着我,反正我回去也没事做。”
楚墨白把出奇清澈的眼色朝他一瞥。柳长烟这个年纪,该学着掌管门派事务了,但他这人,一贯好逸恶劳,不把心思放在武学和门派上。
柳长烟微笑着糊弄过去。回天玄门就要面对一堆无聊的门派中事,不如去外面走马轻踏来的惬意。
这时候等在外间前来告辞的青城派敲了门,以陆藉陆蕴两兄弟为首,一群蓝衣人涌在门口。
柳长烟这人有点懒,要不是这次怕青城派闹出幺蛾子他才不会陪他们来求醉城,现在见了这些蓝衣服的只觉头疼欲裂。
青城派的人七嘴八舌地就昨夜一事发表议论,大多都是中伤求醉城和哥舒似情的言语。柳长烟装着伤刚好的样子弱不禁风地暗示自己没力气说话,楚墨白本来就寡言,陆藉大概看他们两人爱答不理的,止住了话头,打个手势,让弟子退出去,拱手向他们告辞。
倒是陆蕴又回过头来,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在楚墨白身上打转,十分敬仰又十分爱慕,很想与他攀关系。
他走到楚墨白面前,先自报家门,再叽里呱啦地把一车早已准备了很久的敬爱之话朝楚墨白说出来。他说得又臭又长,听得柳长烟险些又要晕过去。
等他说完了,楚墨白也听完了,然后楚墨白回答他:“嗯。”
陆蕴:“……”
陆蕴被噎得脸色青白一阵,柳长烟忍笑忍得肚子痛。连师兄的性子都没摸清就敢胡乱恭维,年轻人还是太年轻啊。
陆蕴吃了一瘪,出门没好气,下楼时怪人挡住了他的路,声音高得能掀飞屋顶。
正好一根筷子凌空飞来,准头奇准,一下子插进他鬓发里,引得楼下吃饭的食客一阵哄笑。
陆蕴气急败坏地把筷子□□扔到地上,要不是看客栈外同门师兄弟们已跨上了马背,他不把客栈翻过来找出罪魁祸首才怪。
真是个小人。
江重雪把另一根筷子重新插回竹筒,将手里拎着的药并了银子交给伙计,让他三碗熬成一碗,送到房间来。
回到客房时,周梨已醒,坐在床边揉着微痛的额头,脸色不好。
周梨中了毒,好在毒不是很深,江重雪尽力逼出了几成,剩余几成只能靠药物慢慢排出。
周梨觉得体内真气聚散不定,让她难受。她不知是毒引发了六道神功的缺陷J嫠魄榈亩咎厉害。
药喝完后半个时辰,她总算觉得舒服一些,便把昨夜遇到哥舒似情的事情说了一遍,江重雪深深皱眉。
“看来我们不能回梅山了,”江重雪道:“哥舒似情既然已看出你身上的功夫是聂不凡所教,那地方已不安全,只怕求醉城的人已找到了我们所住的那个山洞。”
周梨微微怅然。
怎么说也是住了四年的,这四年是她活到现在最安乐的一段日子,如今说不回去就不回去了,连再去看一眼都不行,难免心里不舍。
周梨喝完药后睡足了一天一夜,隔天早上,已能和江重雪一起下楼吃饭。
她看到外面的街道已经清空,昨天小楼弟子已把大批武林人士送出求醉城,只剩下两名弟子正在断后。
她回过头,发现江重雪竖着耳朵在听邻桌的人说话,她也凝神去听。
说的是梅影,还是老生常谈于那几桩骇人的命案,这些江重雪都已从陆蕴嘴巴里打听出来。
江重雪细细思索纠缠在心头的疑虑,慢慢从中找出了线头。
“阿梨。”
“重雪哥哥。”
两人异口同声。
江重雪打住了,“你先说。”
“你还记不记得四年前我们躲在破庙的那天?”
周梨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江重雪当然记得,那次他被楚墨白一掌击伤,险些丧命,晚上的时候,在一间破庙里避雨。
“那几个穿黑袍的人,还有那个想偷我东西却莫名其妙发了疯的人,”那一晚的零星剪影逐渐拼凑成形,周梨低低道,“那人死的时候,我看到那女子随手掷过来一样东西,好像是一朵石花。”
江重雪要说的与她不谋而合。
当时他虽然重伤,但中间有一段时间是清醒的,察觉到他们在用传音入密对话。
那四人里的女子武功诡异,他当时晕了过去,没有看到,但从周梨的形容来看,练的估摸是摄魂术一类的武功,这种武功传自关外,源于某种秘术,据说可以扰人神志。
光是这女子的武功就这么恐怖,其他三人怕也非等闲之辈。
关键是那朵石花。
如果这四个人真的与梅影有关,那么,梅影出现在江湖上就不是一年前,而是更早。如果这层推断是正确的,这桩事就变得更加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