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棠其实未曾见过莫金光真正认真地与人动手,莫金光从小便扬名天下,就是因为他资质奇佳,这他知道,武林中人皆知,但他也知道,莫金光后来是怎么从璞玉退化为凡石,从此消磨了灵气。
但这一刻温小棠不由得屏住呼吸,定睛看他。
莫金光竟将剑法舞出了迎风破浪的气势,狂风竟被他的剑气引领,攻击向他的敌人。
那胖子被长剑划破了肚皮,血流不止,狂叫着后退。
伏阿把手掌自下而上腾挪,削向莫金光后脖颈。
莫金光背后像是长了双眼睛,轻巧回身,发丝从他面颊飘出去,他以剑气带着风意划向伏阿,唇角逐渐凝固成坚毅的弧度。
一剑得手,伏阿掌心扯开一道极长的剑口,鲜血狂涌。
“好漂亮的剑法,”温小棠看直了眼睛,喃喃道:“这难道就是胭脂楼的……”
谢天枢肯定了他的猜测:“这就是相思十七式。”
“相思十七式,”那名正在解毒的护寺禅师慢慢睁开了虚弱的眼睛,望向先前将他救下的莫金光,道:“传言这门剑法是由一名女子所创,以相思杀薄情者,以爱杀无情人。”
他看了片刻,也不由道:“招招清逸,剑法无双。”
谢天枢点头:“是,与他同辈之中,我未曾见过比他更有资质者。我与他同样年龄之时,剑法并不如他。”
那名护寺禅师笑了笑:“谢施主这样说,将自家徒弟至于何处?”
“江重雪根骨佳,刀法奇,但他比莫金光,少一份灵气。”谢天枢坦诚地说。
护寺禅师道:“可是,这位莫施主似乎……”
他欲言又止。
莫金光在少林寺也住了一段时日,几人都与他有过接触,凡与莫金光有过接触的,都知晓他这人性子温吞,太过唯诺。
“他那人一向如此,我十一岁第一次见他时,他便是那副样子了,”温小棠轻轻笑了笑,反正他是没有见过那个小时候被传言得神乎其神的神童莫金光是什么模样。
他当年见莫金光时,只觉得他名不副实,蠢笨得很,丝毫不想与他深交。
温小棠微笑调侃:“谢前辈说他有灵气,究竟灵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
“在剑气上,也在武学上,”谢天枢说,他声音不高不低,但能让莫金光听到,“莫掌门天赋异禀,无论任何一门剑法或武学,都可在最短时间内理解其中奥秘,这便是一种难能可贵的灵气,若他将来能突破自身的障,当无可限量。”
“障?”温小棠挑眉。
“莫掌门身上的障有二,一,为太懂,天赋太过,灵气反被灵气误,二,为怕。”
温小棠知道莫金光在听,他有意为莫金光探出他自身局限在何处,立刻问道:“怕什么?”
“怕世俗眼光,”谢天枢道破天机,莫金光正在对招的身形轻微一顿,“世人叹他璞玉化石,岂知便是世人让他有此改变。剑法不该有怕,若生出这念头来,剑法自然不够纯粹。”
温小棠偏头,念出这两个字:“纯粹。”
谢天枢不再多言,莫金光的剑法是极好的,并不需要指教,随着年岁越深,他的剑法会越来越精湛。
莫金光需要的不是别人来指导他的剑法,他需要破解他的心魔。
许多习武者欲要攀上武学的高峰,却在最后一刻,陷入深渊而始终不能领悟。
每个人在武学上都会遇到不同的障,莫金光已在这障前故步自封了这么多年,该有一个人去点拨他,让他知道自己的障在何处,知道之后,才能试着去突破,而最终能否突破,就看他自身造化。
莫金光剑尖前点,化掉伏阿的掌风。
伏阿伤了一只手,已越发勉强,他见莫金光听了谢天枢的话后,突然剑势沉了沉,竟然做沉思状地出起神来,当下便把掌风加快,想趁他魂游天外的时候把他打败。
谁知道莫金光虽然在出神,剑法却没有一丁点减弱,伏阿与衍理动手时已受过一层内伤,现在越发支撑不住了。
伏阿暗忖须臾,脚下突然一顿,继而转过身。
他身后几步距离内,是正与阴公鬼母和绿先生交手的另一位护寺禅师。
伏阿眸光阴狠,把掌风由莫金光这里转向护寺禅师背后,莫金光大惊之下魂灵回窍,连忙想挥剑阻挡。
但伏阿毕竟离得近,他一掌击中护寺禅师后背,前面的绿先生瞄准时机,手夹四根银针,拍向禅师的前胸,阴公鬼母则助绿先生一臂之力,在绿先生背后出掌,让绿先生把那银针刺得更深。
那位护寺禅师低吼起来,一波内力迸发,竟把伏阿、阴公鬼母,以及绿先生四人都震退两丈。
这一震是强弩之末下的困兽一斗,饱含气劲,所以威力极大。
那四人筋骨俱损,半伏与地,立刻坐下,运功疗伤。
但那位护寺禅师也未得到什么好处,他体内毒素发作,眼前一黑,跟着沉重倒下。
谢天枢突然飞身而起,凌空把人抱住,一并为两位禅师同时疗伤解毒。他不断运用春风渡,真气走得太快,额头已冒薄汗。
莫金光飞身上前,眼中杀气腾腾,要趁那四人疗伤之际,结果他们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