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逃了,但那人留下了这管笛子。
谢天枢久久地看着它,哥舒似情道:“你虽然喜欢笛子,但这笛子是别人的东西,你也不至于这么爱不释手吧。”
“这不是别人的东西,”谢天枢脱口:“这是我做的。”
他说完,觉得不对,又改口:“不,的确,不是我的东西。”
笛子虽是他亲手雕刻完成的,但他已经将这笛子送了出去。
送出去的东西,自然就不再是他的了。
却没想到几十年后,这笛子竟然还能轮回到他手上。
他反手把笛子负在身后,脑中已描摹出那人始终微笑的轮廓。
谢天枢明白,那人留下这笛子,是在向他道一句,好久不见。
第100章 练功
寺庙的钟声响了十下, 是有敌入侵的意思。
半夜三更, 众人皆被惊醒。
周梨和江重雪赶去大雄宝殿,途遇莫金光和温小棠, 四人结伴,听僧侣说有贼人偷入寺中窃药,打死了一个沙弥。
灯火明亮, 方丈与护寺禅师都已在殿中, 周梨进去时,闻到熟悉的怪香味,那是哥舒似情身上的脂粉味药味毒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她一闻之下奇怪地转过头, 没想到真的会看到他,震惊:“你怎么在这里?”
哥舒似情风情地眨眼,被几个武僧用木棍交错卡住脖子,尚有心情微笑:“丫头?你怎么也在这和尚庙里?难道是看破红尘要出家?那也该去尼姑庵才对呀。”
周梨没功夫听他闲扯, 武僧不肯放下棍子,牢牢抵住他,周梨向他黑下脸:“偷药杀人的不会就是你吧?”
哥舒似情一笑, 懒得多费口水来解释。
谢天枢站在一旁,也不求情。入寺偷药本就不对, 该让方丈发落。
周梨心里纳罕,哥舒似情做事一向乖张出格, 不过,到少林寺偷药,还杀人, 不像他的作风。
守塔的沙弥武功不济,被黑衣人震断了心脉,不等衍理取出千年灵芝相救,已咽下最后一口气。
衍理合上那沙弥不瞑目的眼睛,叹息一回,照旧是念一声我佛,然后再念往生咒超度。
念完回头,与一辩低语几句,一辩点头,衍理便叫武僧们放开哥舒似情。
哥舒似情自由后,抿下嘴角,面对和尚们集体看过来的目光,他装作戚戚然的模样:“人不是我杀的。”
衍理点头:“贫僧知道。”
他微笑:“那就好了,我可以走了。”
衍理摇头:“施主走不得。”
“为什么?”他挑眉,“你不会是想留我下来陪你做和尚吧。”
哥舒似情若做了和尚,定要把这笼着佛气烟火的地方都染上几分胭脂味,所以他笑:“佛门重地,我罪孽深重,还是莫让我给玷污了,让我走吧。”
他讲自己罪孽深重时,谢天枢眼中光芒轻闪。
“施主每年的今天都来我寺中偷药,屡次冒犯我佛,实在罪过,”衍理好整以暇地双手合十,低头道:“施主既然年年都来,不如就留在寺中,也免去施主来回劳苦。”
周梨更加震惊,年年都来偷东西,合着这家伙还是少林寺常客。
哥舒似情笑意湮灭:“臭秃驴,你想软禁我?”
他冷笑,撩起衣袍跨出大殿门槛,脚踏出去半只,被僧众拦住。
正要动手,谢天枢瞬移到他身边,硬是按下他的手,点住他的穴道,旋即向衍理半俯下身:“多谢大师不计他偷药之过,还施以援手,赐药与他,为他解毒。”
衍理笑了一笑,念道:“我佛慈悲。种善因得善果,哥舒施主曾救过我寺弟子一条性命,贫僧要还他这份善果。”
周梨听了糊涂,去看哥舒似情,他哼了一声,不说话。
凭哥舒似情的武功,非衍理对手,他年年来少林寺偷药,早该被衍理擒住,是衍理有心放过,他才能够得手。
五年前,哥舒似情毒性入骨,他也精通医理,但到底有限,无法炼制出可以救自己一命的丹药。
而天下之大,唯独少林藏有最好的解毒灵药金蚕玉露丸,他偷入少林,窃取丹药,被衍理发现。
逃下山时,途遇一名少林弟子倒在地上,被毒蛇所咬,眼看要一命呜呼。
哥舒似情手里刚好有偷到手的金蚕玉露丸,随手便取了一颗塞进那弟子口中。
衍理正好追来,他把那弟子扔到衍理怀中,借此逃脱。
说到底,他是借了少林丹药救了少林弟子,这所谓的救人一命,似乎并不纯粹,但在衍理看来,救就是救,他那时正在逃跑,全然可以见死不救。
衍理没想到第二年他又来偷药,衍理与他交过一次手,立即将他认出,便没有下死手,反而在交手之中探到他脉象已毒入骨髓,惊讶之余,便知晓了他偷药的原因。
于是后来几年,他总会多炼制一瓶金蚕玉露丸,并故意把药放在桌上,让哥舒似情来偷,而每次与他交手,也是想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如何了。
哥舒似情不知道的是,衍理每年为他把脉,是为了调整炼药的成分,这几年,衍理苦思冥想,如何能解掉哥舒似情身上的毒,可惜,他没有想出来,而哥舒似情的毒日益深沉,几乎连金蚕玉露丸也即将对他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