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半天没反应,白夜微微正了身子,拿起桌上的茶壶帮她斟满,似乎无所谓地说道:“罢了,原来云落这般小气,竟连一个都不肯给在下吃。”
这…白公子每次都似有似无地挑逗,偏偏自己却是一副理所应当,云淡风轻,并无不妥的表情…
她只得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将手中的包子送到他嘴边,两颊热的好似火烧,声音像蚊子一样小:“公子…小心烫。”
白夜双眼看着门外,一手玩转着放在桌面上的折扇,看似漫不经心道:“哦,那吹吹?”
“公子!”云落受不住了,佯装要把包子扔回蒸笼里,撂筷子不干了。
白夜余光看到了之后立马伸手截下她要缩回去的手,还说着:“无妨,在下不怕烫。”
随后就眉眼含笑地就着她的手,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整个包子。
只听身后啪的一声,店家老板娘狠狠地把算盘砸在了桌子上,算珠滴溜溜地上下攒动。嘴里把脏字都轮着骂了一遍,大致意思还是这么个谪仙般的高贵公子,难道是瞎了眼吗?
二人走在大街上,听到的窃窃私语也都是相似的大意。怎么如此俊美的公子,偏生要和如此丑陋的女子一起同行,就算是婢女也不怕污了眼?
苏云落不由得抬头望了望他绝美的侧颜,白公子的手艺也太好了,不仅治好了她的耳聋口哑,还让她连这些细小的窃窃私语都听得见。无奈之下,她青天白日硬是撑起了从楼里带出来那把纸伞,伞面压得底底的,好让自己完全躲在阴影之下。
与此同时,她也下意识地走得离牵着白马的公子越来越远,远得他人都看不出两人是同行的了。
正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男子绝处逢生的叫喊声:“涵儿?!”
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跑步声,男子跑到苏云落身后,猛地抓起她的胳膊往自己怀里一拽——可是在看到她面容的那一刹那,又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啊啊啊鬼啊!”
“鬼?”他声音太大,四周有不少路人听见,纷纷开始交头接耳互相问道:“哪来的鬼?”“大白天呢!”“不是听说有个神仙把方圆百里的鬼都收了吗?”
白夜见状走过去将离自己无远八远的苏云落护到自己身后,出言问道:“这位兄台想必只是认错了人?”
跌坐在地上的男子又探头看了苏云落一眼,指了指她手中那把纸伞:“你…可是这把伞…”随后他的声音明显小了下来,似乎包涵了无限的失望:“…是,小生认错了人,冒犯了。”
想来他口中的涵儿估计是个大美人,转过身来对上自己那样一张脸才把他吓坏了。
这也让苏云落认真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蓦然想起从前白公子曾经送过的那一盒香膏,如今出了烟花之地,也是该好好收拾收拾自己了。
…免得出门都会吓到别人。
原以为这事也就这样了了,没想到那男子拍拍屁股站起来,目光还死死地停留在苏云落手中的那把伞上:“不知姑娘…这把伞是从何而来?”
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伞,正是当初从楼里带出来的那一把,描了一川烟雨荷花,淡青墨色遗世独立。她当初包裹里实在是没什么好装的,门外大雨滂泼她又不想毁了纸伞上的画,所以宁愿自己淋雨,也将这把伞护在了裙子底下。
想来她当初在杂物堆里发现这把伞的时候,就听说是一位书生话来赠与心上人的…难道?
“难道这把伞,是这位小公子画的?”
“正是…”他顺势从苏云落手中接过纸伞,满眼悲伤地上下打量着这伞:“小生进京赶考之前画了这章伞面,糊了这把纸伞,让它替我为心上人遮风挡雨。没想到…小生才走了不过一年,回来时就听说…涵儿半年前被山鬼捉去,没了踪影。”
苏云落越听越不对,若是被山鬼捉去,这把伞又怎么会出现在水城的烟雨楼里?怕不是这书生走后,涵儿就被卖去了烟花之地,却编出理由来骗他的吧?
“小生…小生听说最近杭城来了神仙,把周遭的鬼都收了,许多百姓丢失的家人好友都回来了…小生就想,会不会,会不会涵儿也…”
她转头看了白夜一眼,想着让公子出言安慰几句,没想到就在这个当口,突然有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声唤了句:“俊锋?”
“涵儿?”书生丧气满满的的瞳孔瞬间有焕发出光彩,他转头一看,就在人来人往的街巷中,店家酒楼的大红灯笼前,亭亭玉立着他朝思暮想的女子。
涵儿还真的回来了?苏云落朝着书生看的方向望去,那张脸看着有些面善,打不定还真是在楼里待过的姑娘。
阳光明媚,柔软的洒在女子秀丽的面庞上,她脸上的笑容却比阳光还要明媚,让一切看起来如梦似幻。
叫俊锋的书生抛了手中的伞,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诗书礼仪,一个健步上前,紧紧地抱住了面前的佳人:“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从方才开始就有些围观的百姓,此时都鼓起来掌。虽说这些天,家人团聚共享天伦的戏码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