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眼流露出一丝不屑,给了月瑾年一个后脑勺,换了个姿势继续闭目养神。
他第二次听见“云落倾”这三个字是隔壁班和自己关系还不错的一个男生放学跟自己打完篮球后坐在单杠上喝水时,那个男生来了句:“萧哥,我遇到了一个心动的女生!”
对爱情打心眼里瞧不上的他,听到这话,眼皮都没带抬一下的。
那男生有点文艺,不介意他的沉默,捧着自己的心肝继续开口说:“萧哥,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一眼万年,我此生来到这个世上只是为了她……”
他依旧沉默,那个男生朗读诗歌一般说了很久煽情的话,最后才提了她的名字:“她叫云落倾,很好听的名字,对吧,萧哥?”
对吧你妹啊,她名字好不好听,关他屁事?
他扬手,将矿泉水瓶准确无误的丢进垃圾桶里,从单杠上跳下来,走人了。
他第三次听见“云落倾”这三个字,是在期中考试结束后的学校表扬大会上。
她高二,他高三,他和她的座位中间还隔着一整片的学生,距离也算是可以用“天南海北”来形容了。校长最先公布的是高三文理科前十名的学生,其次是高二,最后是高一。在公布高三名单时,他和月瑾年一块儿去了一趟洗手间,靠在墙壁上抽了半支烟,再回到表扬大会上时,高三的学生已经领完了奖,校长站在主席台上,正在读高二前十名的学生名单。
校长从第十名依次倒数公布,直到最后第一名时,他口中念出的是“云落倾”三个字。
许暖夏嗓门一向很大,第一名是云落倾,又不是她,她却尖叫的跟中了五百万似的,搞得做在最后面的高三都听见了他的声音。
那会儿的月瑾年已经成功把许暖夏追到手了,他听见自个媳妇叫,也夫唱妇随跟着叫,等到云落倾几个人站在台上领奖时,学习平平的月瑾年跟自个考了第一名一般,得意洋洋的冲着周围的人开始炫耀:“这是我家暖暖最好的朋友,长得又漂亮,又是学霸,人家可不是花瓶,而是才女!女神!”
中国有句古话,叫“事不过三”,他和云落倾没什么交集,但一次又一次的听到这三个字,慢慢的再听见这三个字或留意,或驻足,或思考……总而言之,渐渐地开始走心了。
“高一四百米短跑第一名,就是那个刚入学,就干掉琴千雪成了校花的云落倾。”
“听说前不久的奥林匹克比赛,云落倾作为高二代表去参加,又拿了第一名。”
“圣诞节那天,我们班云落倾的抽屉里礼物和情书多的都装不下了!”
“期末考试第一名又是云落倾啊……”
直到他的高三上半学期和她的高二上半学期结束,过完春节后,才有幸见到了这个自己听了很多遍,却始终没碰上过的“高一二学霸”“全校校花”云落倾。
那天,一伙人约了溜冰。
前天晚上,他在网吧和人打游戏,一整夜都没睡,第二天上午十点回到家,趴在床上准备补眠,结果除夕之夜都没回家的父亲回来了。
那几年的父亲,要么不回家,要么回家必是喝醉了酒。
起先他一进屋就是骂骂咧咧的,后来就开始摔东西,再后来就有母亲哭泣的声音传来。
父亲心底有怨气,骂母亲一个人骂不够,就开始拍他的门。
父亲没消停下来之前,眠是铁定补不了了,索性就从床上爬起来,洗了个澡,去赴月瑾年的溜冰场之约了。
出门前,父亲一边骂他,一边喊他站住,他没搭理父亲,父亲拿着烟灰缸冲着他的后背砸了过来,生疼。
没睡够的心情,更烦了。所以到了溜冰场,话都懒得说一句,就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倚着墙壁,闷不吭声的抽着烟。一伙人了解他的脾性,知道他是心情不好,大家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也最多喊声“萧哥”,就恨不得躲他远远地,立刻跑开了。
唯独月瑾年,跟他多说了几个字,原因是他小女朋友带来了一个新朋友。
“萧哥,这是我媳妇的同桌,云落倾。”
月瑾年跑到他跟前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压根没抬头去看他,只是咬着烟头点烟。可在听到“云落倾”这三个字时,他的指尖在旁人没察觉到的情况下,微微的颤抖了一下,打火机蹿起的火苗烫到了他的小手指。
有点疼,却也提醒了他,他失态了。
他垂着眼帘,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圈,因为情绪的波动,微微有点走形,直到心脏恢复那种死水的平静后,才掀起眼皮冲着云落倾身边站着的小姑娘睨了一眼。
他没跟她讲话,只是微点了一下头就收回了视线。
她被许暖夏拉走了,月瑾年从他指尖的烟盒里抽走了一根烟,咬在嘴里点燃:“萧哥,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落倾特别对得起校花这个称号?”
真是奇怪了,她对不对得起校花这个称号,关他什么事?他瞌了瞌眼皮,没搭理他。
月瑾年估计也知道他心情不好,怕等会儿引火烧身,看到许暖夏换好了溜冰鞋,扔了句“萧哥,我去找我媳妇了”,就撒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