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槿虽瞧得高兴,但不想与太子相见。好在叶陵没有声张,太子得了箜篌,赶着回府了。
云明两人从颐楼出来,又去了沉香水榭赏景。直到日近黄昏,才打算回府。
路上云槿突然想起来要帮如娘抓药的事情,方虹将车子停在了临月阁后面的街道,自行去了药店抓药。
两人坐在在车上等,秦暄明拿了披风给云槿披上。云槿心里忐忑,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酉牌时分将近,日已西斜,云槿掀开帘子,霞光落在她秀发上,脸上,手指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前两日的栗子糖糕好吃,你能再去给我买几块吗?我想带回去给如娘尝尝。”
秦暄明没有说话,云槿回过头来又问了一遍,他脸上已无半分喜色,怔怔地看着她问道:“云儿真的要吃吗?”
她有些心虚,不敢看着他的眼睛,迟疑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说道:“有劳了”。
秦暄明下了车,云槿隐隐觉得不妥。她前几日瞒着如娘将衣服首饰存放到临月阁,东西挂的是如娘的名头,办事的丫头涓儿是她从宫里带来的,想来事情密不透风,秦暄明不应该会知道。
可他神色古怪,似乎猜到了她要耍鬼主意了。
“公子,现成的糖糕已经卖完了,您要买的话得等上一会儿才有。”
秦暄明取出一锭银子,神色凄然道:“烦请小哥儿做好了送到秦府,交给如娘。”
他往回走,先是极慢,后来脚步越来越快,最后跑了起来。这个时分,有许多要出城进城的人,街上行人马车愈发多了。
秦暄明已听不到市井喧闹了,只知擦肩而过许多红颜绿鬓、鹅黄雪柳,却都不是他心中那个人。
方虹见秦暄明一人回来,神色凝重,没有了平日的风采,才感到事情不对。
“公子,我刚回来时看到公主下车了,公主说去找你了。”
车上披风叠放得整整齐齐,上面放着一手书信。
“告知如娘,我很好,勿念。云槿书。”
街上人来人往,哪里还有云槿的影子。
天色向晚,站在角楼向青城方向望去,思君不见,暮霭重重。云槿向下看去,一切景物都已拢在淡褐色的苍茫雾霭里了。城门已闭,人车渐稀,云槿看到秦暄明还在固执地寻找着。他们的婚姻她虽不情愿,可这些日子以来,他丝毫没有逼迫过她什么,反而是爱护有加,日日讨她开心。她在秦府的时日虽短,也知人人待她真心,比她之前在宫里好过一万倍。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大婚那晚他说的那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云槿想她一定是舍不得如娘了,她睫毛微颤,泪珠儿就掉落了。水雾濛濛,那人的身形慢慢消失了。
情之累人,一至如斯。今日当别,望君珍重,后会有期。
(七)星眸流萤
北边的春来得迟去得迟,已是暮春时分,京城的林花早已开始凋谢了,北边却春意正好。且不说成排的柳树青绿喜人,那路边随处可见的白茉莉开得如火如荼,那铺满了半山的杜鹃宛若红云,入眼皆是天然好风光。
茶棚里坐了两桌喝茶的人,一桌坐了三个寻常商人,另一桌坐着一位青衫子小哥。他单手托腮,右手拨弄着手边的花瓣出神。那几株挨着桌椅的白茶花洁白胜雪,朵朵足有碗口般大小。
“哎--你们瞧,那个小子跟个娘们似的。”一个男人粗声笑道,另一人碰了碰他的胳膊,提醒道:“别乱看乱喳喳的,喝你的茶!”
云槿听见了几人的议论,却不作声色。连日赶路,她早已累得话都不想多讲一句,更何况是在这种无关小事上。
从京城至此,或雇马车赶路,或搭乘商人的马队车辆,一日也不曾歇过,行了月余,困乏得很。她自小养在宫里,何曾受过这种苦。好在这时节哪里都是春暖花开,她虽屡感不适,倒也没生病。
她刚离京时,脸皮生,不晓得行情,生生被骗去了好多首饰银两。前几日搭乘做茶叶生意的车队来此,却发现走错了路。她本意是要去都江的,哪晓得已经南辕北辙了七八日了。如此,再折回去又颇费周折。
云槿心情沮丧,坐在茶棚里喝了半天茶了,心中烦闷愁苦无处诉说,只觉得天大地大,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寻着赵鸣飞了。她听到那三人起了身离去,言语间要去柴郡。好一会儿,云槿才想到了什么,忙招呼小二哥过来,问道:“小二哥,前面是什么地方?”
小二哥见这个小公子白净瘦弱,说话也是轻声慢语的,便也客客气气地回答道:“公子,前面是柴郡。”
云槿忙拿出地图琢磨了一会儿,都江虽离青城最近,可柴郡距青城也不足二百里之遥。左不过绕远了一些,她穿过柴郡去青城也是一样的。云槿精神大振,喝了剩下的半碗茶水,起身赶路。
进了柴郡地界,行人茶舍都多了起来。云槿走了大半日的路,早已腿脚酸软。她在一家茶舍坐下,要了一壶茶和些许点心充饥,歇歇再进城。
“你们听说没有,前两日大雨,八仙山的土匪又杀了好几人呢!血染红了好大一片山坡……”
“哪里是土匪啊,是八仙山在闹鬼呢!现在大家伙儿都管他叫八鬼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