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宸摸了摸鼻子:“哥哥的移动办公室,老爸的钓鱼基地。”
他笑着问颜缘:“来看宸哥哥开船?”
钟宸还有这本事?颜缘一双杏子眼睁得圆溜溜的,乌亮的眼珠如黑水银一般,一错不错盯着他。前世,她初识他时,他已经在房地产行业异军突起,与家里的水上运输行业早无瓜葛,因此,从未见过他开船。
侍立一旁的船长笑道:“他拿船舶驾驶证时,颜姑娘还是小娃娃呢。”
钟宸戴上白手套,慢条斯理道:“你这么说,倒像我一把年纪似的。”
船长立刻噤声。
在小姑娘们的围观下,钟宸熟练操作游艇出港,沿江下行,水流速度加上35节的航速,几乎是江上狂飙,如风驰电掣般刺激,三个姑娘尖叫连连。
不一会儿,钟宸脱下手套,将船交给船长,自己出来给大家介绍沿江地理景致,这是哪座山,那是什么河,有什么传说。游船飞驰噪音不小,但他的声音夹在其中,不疾不徐,清越入耳,格外分明。
一小时后,船停到了一处狭长河湾,这里是一条溪流的入江口,河湾平缓,过了清浊水流交汇处,水色越青碧,两岸山峦起伏悬崖飞瀑,风景颇为优美。
游艇吃水浅,缓缓泊到一处新建的极小的码头。早有一条小渔船等在那里,船长叫了一个名字,就见渔民答应一声,划小船靠近过来。钟宸迈步上渔船,掀开中间铁板,看船肚子里一舱鱼虾。
长江虾个头不大,只一寸来长,晶莹剔透,粉嫩生光,如粉色水晶一样让人爱不释手。捞上来,虾还活蹦乱跳,像上了弹簧一样。
钟宸择定了一条肥大的江团,四斤小虾,二十来尾金黄的黄辣丁,让渔民剖杀处理。自己转头回艇上,取出鱼竿和渔护:“要不要自己钓钓看?”
余鲤和向小美欢欢喜喜来选鱼竿。
两人现在已经很熟悉钟宸了,缠了钟大哥让教怎么挂饵,怎么调整浮漂,怎么抛线。等基本教会,渔民已经把虾去了头,鱼也该剖的剖,该打片的打成片了。
游艇上厨房小,又是半开放式,自然不适合煎炸爆炒。
颜缘打下手,将姜蒜剥皮,蒜留了一部分整的,一部分切成蒜蓉,姜切了一些粗丝,切了一半细粒。番茄切大块,酸菜泡椒切碎,豆腐切块,大葱洗净切段,小葱洗净切粗粒。
钟宸将鱼下姜蒜米、料酒、细盐码味,也不用芡粉,只用大手反复轻轻抓揉,直到将鱼肉表面抓出一层透明滑腻的粘液为止。这样鱼肉下锅格外鲜嫩。
一时无言,只有滋滋的抓握声音、咄咄的剁刀声。却平白让人觉得时光静好,温馨从容。
等他洗净虾,侧头看颜缘也已经完成了佐料处理,雪白的瓷盘上分别装了鲜红的番茄、碧绿的葱粒、金黄的姜丝、雪白的豆腐……煞是好看。
码味至少要半个小时。钟宸洗了手,朝外面一偏头:“去看她们钓鱼?”
堪堪走到栏杆边,就见余鲤拉起鱼竿,一尾三寸来长小鱼在钩上“拨啦啦”摇摆得欢快。她准头不好,小鱼在空中晃来晃去几圈也没能握住。钟宸含笑伸手,准确抓握了鱼儿,取了鱼钩,重新穿了鱼饵,示意余鲤抛入水中。
鱼脊微青,鱼肚银白,修长活泼,是江面最常见也最容易钓的一种小鱼。抛下去才两分多钟,余鲤又钓上来一条,显然是已经掌握了诀窍。
见余鲤接连收获,向小美急了,看浮漂一动,迅速拉起鱼竿,空空荡荡的鱼钩被大力一扯,在空中划了老大一条弧形,然后,勾住了钟宸的衣服。
向小美赶紧放下鱼竿跑过来,急促的脚步带得小艇轻轻晃动。钟宸已经利落取下鱼钩,看鱼饵还在,一笑,松手走开。
薄毛呢外套上,鱼钩倒钩还是微微带出一点毛刺,灰色外套上,两三滴深色水渍似乎格外明显。向小美觉得有点沮丧:“颜缘,怎么办?钟大哥的衣服肯定很贵的……”
颜缘照着她脑门轻轻一弹:“芝麻大点儿事儿,别想多了。”余鲤也安慰她:“钟大哥还为这个计较?你放心好啦。”
向小美看她们毫不在意的样子,心头有点不是滋味。
几十万上百万的游艇,是人家的玩具。上千元的衣服,不过芝麻小事。她的惴惴不安,是,想多了。
厨房里,钟宸已经开始忙乎,一阵阵香味陆续传出。
见钟宸外套脱在一边,颜缘抱起来看了看鱼钩弄破损处,只是些许毛球。钟家兄弟都颇注重仪容,颜缘再清楚不过了。遂在艇上翻找,果然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了电动剃须刀。她按下剃须刀的按键,将毛球剃干净,又将腋下、衣摆下缘细微难察之处的小飞绒修理平整。
隔着大幅玻璃舷窗,向小美早已看见她的动作,赶紧进来。颜缘将衣服拿给她看:“你看,我说了不过小事一桩吧?”
到底是小姑娘,向小美一下全身松快,抱了颜缘摇了又摇:“颜缘你真厉害!嘿!”
这一摇,从薄呢外套里掉出一张折得方方正正,但边缘磨损明显的纸来。
向小美眼疾手快捡起来,正要打开,就见颜缘按住她的手,红着脸微微摇头。她按捺住心中好奇,将纸张放入衣兜,低声道:“我知道啦,乱看别人东西不礼貌。”起身蹦蹦跳跳走开:“我一定要钓一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