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自发地觉得,刑天看似冷漠的眼睛,掩盖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其实穆离有时候也有些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固执地做这件事,来到刑天的身边。
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会带来什么后果,可心里的这种愿望十分的强烈,她没办法解释,也无法抗拒……
自从与伏霜剑融为一体,她再也没有做过噩梦,可奇怪的是,心里总有一种若有似无的感觉,仿佛来自远方的召唤,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做某些事情……
比如,帮助刑天;比如,让黄泉花开花。
这种冥冥中的‘召唤’,一天比一天强烈……
生死一线间,穆离的脑子里闪过许许多多的念头。剑气与灵能的撞击下碎石飞溅,轰鸣声中,堵住去路的墙面崩塌、碎裂,前面出现了一个缺口,光芒透射进来,照亮了黑暗。
穆离被自己反冲的爆炸轰飞出去,她看到阿婆骑着毛驴,速度丝毫不减,一下冲进了光芒之中。
那团光芒里,阿婆满脸惊慌地回过头,嘴唇开合间,似乎地对她喊着什么,但她听不见了……
剧痛传遍她的四肢百骸,穆离劈出那一剑时,首当其冲承受了所有反弹回来的力量。明明那么混乱,可她的耳朵听不见一丝声响,但密道顶不断落下的碎石告诉她,眼前摇摇欲坠密道,要塌了。
死亡的距离从未如此接近,穆离倒飞出十多米远,却无能为力。她毕竟不是神,整个密道塌下来,就算她有护体罡气,自然不可反抗的强大力量下,她也会死。
穆离以为难逃一死,一只手突然搭在她的后心上,阻拦了她的去势。陌生的气息吞吐,拂过左耳,有些冰凉。
她侧过脑袋,突然撞进一双近在咫尺的眸子里。
温柔似水的眼神,眉心一束红,一样的脸,又不太一样。随着她的动作,柔软刷过她的鼻尖,穆离双眼渐渐瞪大,忽然一股大力从背后袭来,她身不由己地飞扑出去,保持着转头的动作。
叶子期在笑,他那双寒潭似的双眼,如梦中那般温柔地看着她,并且嘴里说着她听不见的话……他,在救她!
穆离的余光只来得及看到这些,整个人就扑进了光芒之中。摔到地上的那一刻,她感觉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大地剧烈震动,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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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语烟躺在黑暗里,她觉得空气干燥而又冰冷,好痛,身体好痛。
殷家流传的秘密,她是知道的。即使家族那段尘封的历史,经历了十几代人的‘洗白’;即使家族的人都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就连她的叔父殷祁山也是这么认为;然而她一直都清楚,这是真的。
而她也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的来临,终于,让她等到了。
殷家祖祖辈辈流传的可怕传说,在家族的旁系血脉身上身上渐渐淡去,可这样的好运,却不曾降临在直系血脉上。
家族直系血脉,无论男女,倘若不接受‘路引’的召唤,在25岁前回到琉璃厂的古韵斋,都会离奇惨死。
死状相同,无一例外,都没有身体,只留下一颗面目黑紫、表情狰狞的人头。
七岁那年经历的噩梦,她这辈子都无法忘怀。被连累而死去的父亲,只剩下一颗头颅的母亲……
这是一个可怕的诅咒。
殷语烟扭曲在沙地里的身体已经僵硬了,大量染红了沙子的血也凝固住,颜色变得暗黑。
脖子一百八十度反拧至后背,全身多处骨折,内脏破裂无一完好……可她的手指,却动了。
已经暗淡的红色眼珠范起了黑雾,本来已经死得不能再透的年轻姑娘,扭到背后的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恶毒无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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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离醒来的时候,第一印象,糟,情况真的很糟糕。
破洞的房顶,瓦片不翼而飞;漏风的四壁由黏土和茅草夯实,而屋的一角已经坍塌;简陋的家具破损严重,积了厚厚的沙与灰;浑浊的空气中,到处都是蜘蛛网……
最糟糕的是,面前这张放大的驴脸,自打她醒来之后,滑腻的舌头在她脸上舔舐就没停过。而在她昏迷的期间,不知道这头蠢驴舔了她多久。
弄清楚这些情况,不过用了几秒的时间。穆离一把推开驴脸,从地上坐了起来。她感觉了一下状态,除了有些地方有撞击形成的痛,其他都还好,没有缺胳膊少腿。
这时,那个奇怪的阿婆从外头进来,手里提了一条不断挣扎的眼镜蛇。
看到穆离醒来,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起伏,“今天加荤,你不忌口吧?”
穆离摇头,随即就发觉失去的听觉恢复了。但她没有什么惊喜,立刻就想到了叶子期,那只将她推出密道的手,自己他说的那些听不到的话。
“……这是什么地方?”穆离终于开口。
阿婆进屋翻翻捡捡,最后选中了一只还算完整的瓦罐,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这话问得突然,穆离顿了顿,才想起双方自始至终都没有做过自我介绍,是以老实答道:“我叫穆离,穆如清风的穆,离别的离。”
那只驴又想上千舔穆离的脸,很快被她抬掌给挡住了,阿婆唤道,“驴蛋蛋,去外面站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