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廊道外传来了张旦领着一群东宫侍卫赶来的脚步声,大约是被彦行方才的惨叫声给唤来的。
夜色还浓,虽然屋内掌了灯,但毕竟是男女有别,在人家屋子里也说不过去。
况且涂山林林并不想让人看见自己有些狼狈尴尬的模样,于是一步躲在门后,堪堪地避过了张旦一行人。
张旦完全没发现太子妃居然也在这里,一行人朝着肖珝便跪下:“殿下,属下来迟,请问您……”
“喂!”肖珝想止住张旦。
张旦不明所以地抬头:“殿下,怎么了?”
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房门咿咿呀呀地关上,涂山林林从门后走了出来。
张旦一回头,吓得就差屁滚尿流了,才明白肖珝刚刚想制止什么,急忙对她想解释什么:“太子妃,属下……”
“太子……太子妃……”她望向肖珝,眼神有些木愣,“那白大人又是谁?”
彦行挑唇,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白朝轶大人是当朝大学士啊。”
“所以你并不是白大人对吗?”她还是定定地看着肖珝,看得在场众人浑身都起了栗子,然后自己讥诮一笑,“也对,大学士怎么会一直住在东宫……”
“林林……”肖珝结舌,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所以,那结界也是你给我布上的……对吧?”涂山林林低头,“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想离开这里,你却……”
却是那个阻扰的罪魁祸首。
“林林……”肖珝沉沉唤道。
涂山林林哀切地望了肖珝一眼,未给肖珝一点解释的机会,一把推开张旦,便快步离开了房间。
“林林你等等,听我说!”肖珝起身要追。
彦行一把死死地拽住他,直到涂山林林走远。
“彦行你究竟想做什么!”肖珝回头怒吼。
彦行朝着张旦等人使了个眼色,待屋内唯留下两人,他才心平气和说道:“肖珝你脑子不清楚了是吧?”
肖珝死死瞪着他,眼中通红。
彦行的声音很低,语气却是肖珝从未听过的严厉和冷酷:“虽然她不是包林林,但她也是包林林,就算你真的喜欢她了,但你可要想清楚啊,她的身后还是包氏一族,你多年来的夙愿,你究竟还记不记得?”
肖珝感到浑身上下被泼了一盆凉水,寒颤得哆嗦一下,一切都再清晰不过了。
她不是包林林,可在所有人眼里,她依旧是。他有朝一日想倾覆包氏一族,她便是首当其冲之人。
就算他有朝一日权倾天下,想尽办法要留住她,但如何能向人解释包林林并不是包林林,怎可能对旁人说起包林林被换了魂魄、成了另外一个谁。
那市井歌谣传唱甚广,若是那编造歌谣之人抓住此把柄,什么狐媚惑主之类的话便有了定论。到时候别说保不保得住她,恐怕就连他这个太子也再做不下去,就算是登基为帝,也会被什么纣王妲己之类的流言压倒,从此天下何得太平?
水能覆舟。
如今他肖珝便是骑虎难下的境地。
“彦行,你故意的……”肖珝眼眶有些湿。
“对,我故意的,”彦行依旧平静,“她既然想离开,就让她离开吧。她非我族类,留在东宫甚是不妥。你放心,她不会对你的天下有任何威胁……”
何况萸然也说了,元化道长希望她能修行得道。
她自己亦是如此期望。
东宫上空的结界颤抖起来,肖珝怀里的空符也随之颤动。
不用想也知道,涂山林林那脑子不好使的家伙又不顾死活地去跟结界硬碰硬去了。
肖珝走出房门,抬头望着幽蓝的结界如水波般一点点地荡漾开,刚刚平静,又是一阵撞击,再度漾起波纹。
就像心跳乱跳一样。
“把空符给我,我帮她化开。”彦行也望着夜空,伸出手。
肖珝迟疑,迟迟不给。
起初他设下结界,是担心包氏有什么阴谋诡计,担心她与包正平暗中沟通。
如今他不想解开结界,却是不想放她离开。
她此时正在气头上,若是结界一开,大概会立马头也不回地走掉吧。
无法承受。
彦行见肖珝仍在犹豫踟蹰,又劝道:“你知晓如今东宫危险,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你这储君之位,若有朝一日冲突骤起,你确定你保护得了她,还是你要牺牲她?”
肖珝咬紧了牙,从怀里将那张皱皱巴巴的符咒拿出,停顿了一瞬,才交到彦行手里,再想了想,道:“我与你同去……多少,也与她说一声,解释一下……”
彦行点头:“也好。”
涂山林林周围卷起了风,落叶飞旋。
她不停地用掌风去击打结界,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打得彦行一边心疼地望着这元化道长留下来的玩意儿,一边朝着涂山林林跑了过去,哭丧着大叫道:“别打了别打了,你这样子无济于事的……”
涂山林林恶狠狠地瞪了彦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