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家之事,从来都是重如山。
而那几人见了肖珝,也立马停止了议论,齐刷刷地对他行注目礼。
看样子,北疆战局恐怕不利。
本来这些年天灾就已众多,而北方蛮族趁虚入侵,更令皇帝劳神,北方军队也不过是勉强抵抗着,要是再出什么幺蛾子,只怕是会威胁到天下安稳了。
果不其然,还未等肖珝开口问及,皇帝就已起身,急匆匆地走到他跟前,又望了周围众人一眼,开门见山道:“为今之计,必得择一将即刻赴北疆,群龙不得无首,否则那些蛮夷之徒定会趁机攻占……”
几人点头称是。
见肖珝还一脸茫然,肖瑧便往他身边靠了靠,低声解释:“北军主帅重伤不幸离世了,如今北疆天寒地冻的,我军不堪苦寒,而那蛮夷则早习惯这种天气,只怕是对我军不利……”
肖珝明白此事重大,也颔首。
本朝气候温润,水草丰茂,虽然近几年天灾多,但众人也都是过惯了衣食无忧的日子,哪里知晓北军与蛮夷作战又是何等艰辛困苦,时常缺粮短食不说,尤其是在这寒冬腊月的北疆苦寒之地,更是将性命都已交托了出去。
北军主帅虽是包正平的人,但也毕竟是为国捐躯,理应善后。
肖珝默默听完皇帝和众人的话,便提议了安抚家属、赏金减赋等事宜。
皇帝一一点头同意,却也陷入此前那难题:“依太子所见,朕当派谁去统领北军呢?”
众多名字从肖珝脑中过了一遍,而还不待他回答,包正平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提出了后备人选。
包氏气焰甚足,兵部那几人本就是一丘之貉,只会连声应是。
本来在一旁还想开口的肖珏也怏怏地把嘴边的话给吞了下去,悄悄地横了肖珝一眼。
皇帝锁起眉头。
肖珝知晓包正平所提议的几人均是包正平的心腹,能否领军都还成问题,此几人也绝非是皇帝所想。
也非他所想。
皇帝看向了他,等他回答。
但他手头没有兵权,更没有将领,要指派出人的话,无非就是顾翰林或者张旦。可顾翰林此时在羽林军中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官阶,要去指挥千军万马,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千万人又如何能服他,如何跟随他出生入死。而张旦守护东宫安全,他也不敢轻易放出去,一则担心替换的人恐怕非自己人,二则担心涂山林林在东宫的安全。
尽管普通人恐怕伤不了她,可若是谁伤了阮至养的那堆鸡,她恐怕会更加难受。
一个念头突然闪现。
他想亲自上阵。
以太子之尊奔赴前线,那鼓舞士气的作用只怕天下间无人能及。而北军如今最需要的,除了粮草,更是苦熬此战的一点点信念。
更何况,他若能领军攻克蛮夷南侵,兵权必然在握,何惧包正平如今再如何处心积虑地揽天下大权。
“太子,这几人……”皇帝看向肖珝,“你觉得如何?”
包正平冷哼挑眉。
肖珝上前一步,刚要开口自荐,不料肖瑧突然伸手一拦,诧异间,肖瑧已经抢先开口:“父皇,孩儿愿领军前往!”
皇帝惊讶抬目。
就连肖瑶肖珏等人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这皇城中,谁不知四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啊!
他在皇城中都会迷路,若到了那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之处,那还不得连茅房都找不到,更别说东西南北了!
敌前杀敌,血洒四野,这胆小如鼠的人又怎么去领军打战?
“父皇,万万不可让肖瑧……”
肖珝急了起来,也顾不得什么情势战局,连忙劝阻。
若是肖瑧出了一丁半点儿的事,那可是如同要了他的半条命啊!
肖瑶在一边窃笑:“这倒是十分有趣,据我所知,四弟可是连京城都没出过,如今一去就要去如此远的地儿,我倒是开始开始拭目以待四弟凯旋啊。”
肖瑧说出那句话,本就有些紧张慌乱,这时被肖瑶如此一嘲笑,脸上一片煞白,连站都有些站不大稳了。
“别说了,二哥。”肖珏倒是难得替肖瑧说句话。
肖瑶讪讪闭嘴,悄然瞥了皇帝一眼。
皇帝不可察地轻摇了摇头。
又再看向肖瑧,眉眼间有所赞许,却也是有父亲对儿子的担忧,思忖半晌,缓缓开口道:“既然瑧儿有这心……”
“父皇!”
“皇上!”
肖珝和包正平不约而同地开口止住皇帝的话。
肖瑧刚刚才提起来的勇气瞬间又偃旗息鼓了,颇有些埋怨地对肖珝道:“大哥,我不想……”
他顿了顿,瞟了一圈众人,行到肖珝跟前,抬眼看着他。
“我不想再被人看不起了。”
肖瑧声音不大,但结结实实是掷地有声。
肖珝心头不可防地触痛了一下。
一直以来,他以为是肖瑧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又是皇长子,对这个弟弟多有庇护,尤其是在肖瑧幼时那迷路事件之后,更对他照顾颇多,不忍心多让他去面对些许狂风骤雨。
反正不出意外的话,他今后会是皇帝,护着肖瑧一辈子也毫无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