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墨站在院门口,怔怔的望着院子里,并不进去,尚明站在他身后,担忧的看着,却无计可施。
“主子。”尚仁悄声而来,跪地行礼。
“起来罢,你怎的回来了?”百里墨皱眉。
尚仁站直身子,面无表情道:“锦姑娘有话带给主子。”
“她怎的发现了你?”百里墨惊道,“她……说了什么?”
“锦姑娘有言,她欲往郦城,让主子查查那花满楼主人的据点。”
百里墨皱眉,“她怎的对花满楼主人感兴趣了?”
“主子,那花满楼的主人便是之前在琅山时抓了锦姑娘的那人,他似乎与前些日子出现的前朝余孽有些瓜葛,锦姑娘今日出城后又回了城里,在花满楼待了大半个时辰,出来之时将那花满楼老鸨月娘亦带了出来。”尚仁道。
“花满楼……阿锦进府之时便是顶着花满楼的名头……”百里墨呢喃,忽的又想起密道之事来,阿锦与那人,似极熟悉的模样。
“让尚智去查,阿锦对那人感兴趣,定是太无聊了。”百里墨道,他虽疑惑,倒没想太多,阎锦在密道之时尚企图杀那人,他可不认为她与他有什么纠葛。
“是。”尚仁应了,便欲退下,却被百里墨唤住。
“尚仁,我最近不像我?”
尚仁尚明皆一怔。
“我要听实话。”见二人怔愣,百里墨便道,虽如此说,只见二人表情,他心里已隐隐有了答案。
“主子近日是有些不同。”尚明挠挠头,道,尚仁则闭口不言。
“行了。”百里墨挥挥手,已不想再听,转而道:“师兄怎的还未回来?连信亦没有一封?尚义也是,便是师兄忘了,他难道也忘?”
尚仁尚明对看一眼,尚仁道:“想必贺大公子还未康复罢,贺公子没有心思他顾,想必贺大公子脱了险,贺公子便回来了。”
百里墨点点头,心里疑惑渐起。
*
“呼……呼……”
寂静的树林里,低喘声起,淡淡月光下,依稀可见树下坐着一个人影,那低喘声便是那人影所发。
忽地,一阵车轱辘声响起,似在人影身旁一般,人影闭了呼吸,一动不动,那轱辘声渐渐远去,人影坐了半晌,正要站起身,一双月白的绣花鞋忽地闯入眼帘,未看清那人面容,他已下意识的挥剑而向。
‘叮!’
两道寒光闪过,一瞬又恢复寂静,阎锦站在他面前,把玩着从他手中夺来的剑,那剑冷极,犹如它的主人。
“做杀手做到你这份上,也是有趣。”阎锦出言调笑。
那人抬眸看向她,半点不在意她的话,一双冷眸里略带了疑惑,方才那人出手的动作,给他一种熟悉感,让他下意识的放松了下来,否则她定夺不走她的剑,他纵然受了伤,也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之人,真想杀她,易如反掌。
阎锦看出他的疑惑,低头看着他,微微一笑,出口的话让他一瞬间晕眩,再也醒不过来。
她说,“付平生,我再救你一命。”
他是杀手,自有记忆开始,一直便是,少时武功太差,每每杀了人,自个儿亦会弄得满身伤痕,他记不清自个儿受了几次伤,亦记不得那些伤为何而来,他的身上,自来留不下疤痕,这或许是他与别的杀手唯一不似的地方,平生唯一记得的,唯有那次,便是如今伤痕不再,他却始终记得它们的位置,闭眼亦可触,只因那些伤,因她而来。
犹记得初见之时,他刚杀了人,慌不择路跑进了弘文书院,哪知一进去便被发现,无路可出,她便在那时出现。
——你受伤了。
他记得她这般说,即使他的剑架在她脖子上,她依旧一副淡定的样子,她似乎笃定他不会伤她。
——若是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我能带你离开。
她这般说。
不知是否是被她那一句‘我能带你离开’打动,还是别的什么,他同意了她的提议,扮作小厮,弘文书院戒备之森严他是知道的,面上不见一人,暗处却藏着无数人,他抱着一堆书走出来时,那落在他身上刺辣辣的目光他现在还记得,他当时差点忍不住露了杀气,若不她在前面唤他的话,好在,他出来了,而他们未曾阻拦,许真是将他当做了小厮。
他问她,有何目的,她说,她的目的很简单,只要他一句承诺便好,她不知,杀手不会承诺,而他,却承诺了她。
——他日若有难,你得相助与我。
她的要求好简单,救她一命便好,她的要求亦好难,难到他做不到。
不知何时起,她在他心里扎了根,他现在依旧会想,是何时呢?却总是想不明白,许是初见之时他与她目光相接时,她眼底同样的淡漠罢?许是燕山之上她在他背上之时,突起的心乱罢?又许是一起在娄县之时,短暂的相伴罢?他不知,他只知,他再也忘不了她,杀手无心,他却对她动了心。
依稀记得燕山之时,她趴在他身上,他背她上山,她不知,当时他心跳如擂鼓,似要跳出胸膛,她亦不知,当他见到她掉下悬崖之时,那落入深渊的绝望,他未来得及救她,见到她平安,他却是松了口气的。
他问她,你不怕死吗?
她说,怕,怕也没有用。
那时他想,她真是个复杂的女人,明明怕死,真正面临死亡之时,她又是那般淡然,即使会挣扎一下,却也不过一下,就跟那时那些人要杀她时一样,她会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