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慈点头:“手术顺利,她的求生意志很强,现在暂时是脱离危险,能不能醒过来,还得看她自己。”
颇让人唏嘘的是,杨佳嘉之所以这么想活着,因为如果她死在手术台上,那么就要葬入皇陵了。
那女子真的是死也不想为皇家妇了。
淮南王妃问:“能进去看看她吗?”
淮南王是七皇子,他的王妃杨佳娴虽是杨佳嘉的堂姐,但为了避嫌,免得让皇帝以为他们是作为亲弟弟弟媳,居然支持一个想要和他和离的妃子。
本来杨佳娴是想来却不敢过来的,淮南王倒是心大,一听是沐慈给杨佳嘉主持手术,立即带着王妃赶来了。
有沐慈在呢,天塌下来他顶着。
杨佳嘉是嫡出,同母的大哥已经战死,同母的二哥杨适之,四哥杨牧之都过来了。
倒不是杨家不想避嫌,而是因为沐慈动手术需要有杨佳嘉嫡亲,血型相同的亲人给她输血,至少要三个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到场,以备不时之需。
因为是同父同母的亲哥哥,楚王做这样的要求,两人都连夜骑快马从西北过来了。
沐慈把托盘掀开:“这个是切割下来的良性子宫肌瘤,因为大出血我迫不得已切除了她的子宫。”沐慈打开一个更小的布包“里面还有一个发育不全的孩子,已经死亡。家属确认,再签一个字。”
杨适之看着碗大的肿瘤旁边那个比猫儿还要小的胎儿的尸体,这个年近五十,征战沙场三十多年的铁血男子,嘴唇抖了抖,眼眶发红,声音沙哑地问:“怎么还有个孩子?不是说听不到胎心吗?”
沐慈道:“这个孩子是长在肿瘤下的,所有没有听到胎心,但这个小家伙的妈妈和他一直很坚强,努力存活到了现在。应该有七个月了,但是只有这么大,缺乏营养导致各项脏器的发育不全,一离开母体就死亡了。”沐慈顿了顿,补了一句:“是个男孩儿。”
杨适之忽然捂住了脸,身体慢慢佝偻下去,肩膀细细的颤抖个不停……
他不是在惋惜好好的一个皇子就这样没了,而是为自己妹妹的命运感到伤心。
因为和最小的这个嫡亲妹妹年纪相差很大,杨适之是把这个妹妹当做女儿来娇宠的,只怪自己宠爱太过,一个大男人又不懂得怎么照顾妹妹,经常带着杨佳嘉到处跑,战场也去过,把这个姑娘的心都跑野了。
宠爱妹妹杨牧之也有份,十分理解二哥杨适之的心情,因为他献了血,面色有些苍白,抿着嘴唇,什么也没说,伸手拍了一拍自己的二哥。
……
过了有半个月,精心照料下的杨佳嘉恢复了一点,能够吃点东西坐起身了,是她死活赖在军医院的给她这个还没有贬的妃子单独开辟的病房,怎么也不肯回到宫里。
杨佳嘉抓着沐慈的袖子哀求:“哪怕让我死在外面,把我烧成了灰,随便找一条河一扔,我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去。”
谁来劝她也没有用,就只知道哭,不哭的时候就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兄弟姐妹总有一个人守着她,怕她做傻事。
杨佳嘉倒是明白,说:“我不会寻死的,死了也还是……”葬到皇陵里去,离不开那个地方。
沐慈为这事特地进了一趟宫,不仅因为杨佳嘉曾经是他说和才入宫的,更因为他自己的三哥也受到了伤害。
沐慈进宫的时候,德光帝正在重华宫喝酒,也没有要人来陪,把伺候的人都轰的老远,一个人坐在桂花树底下,显得形单影只,无比寂寥。
沐慈坐在他旁边,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德光帝还没有喝醉,压着杯子说:“你没酒量,不能喝酒。”
“这几年在外面,我也没少喝,酒量比以前好多了。”沐慈道。
沐慈这十年,有八年呆在东南海新打下来纳入大幸版图的各个州,一是搞建设,安置移民,挖矿。二是给他的王君梅容巩固后方,让梅容能没有后顾之忧的往前闯。
德光帝这些年并没有经常见到这个弟弟,有时候很羡慕他们两个感情好,夫唱夫随的,都十年了还没有相互看腻,感情越来越好。
德光帝看着面相成熟了一点,但还是那么俊美无双,钟灵毓秀的九弟,语气羡慕道:“他怎么就能到遇到你这么好的人,你又怎么就能遇到他那么好的人呢?”
他这个当皇帝的,怎么还讨自己的妃子嫌呢?
当年的谢贤妃,自己对她多好啊,居然也为了儿子,为了皇位想要谋害他。
德光帝不由想起自己的父皇,一辈子也没有幸福的爱情,好像祖上没有哪个真正过得美满的……难道这是皇家的诅咒吗?
沐慈慢慢的品尝他的这杯酒,想到还远在东大洋上打仗的爱人,神色不由柔和下来:“因为我们只有彼此而已。”
因为沐慈只有梅容,没有那些莺莺燕燕来伤他的心,而梅容满心满眼也只有沐慈,看不到别人,所以不会有什么来消磨他们之间的信任与感情。
爱情更多的产生于激情,而婚姻,则在于双方在日常生活中的经营。
德光帝嗤之以鼻:“全天下的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的吗?”
沐慈不说话了,他没有办法用几句劝说来改变这个时代的社会形态,也不是他下令规定一夫一妻制,有能够强硬执行下去,改变现状的。
——因为女子没有经济独立权。
还是老话“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只有当女性真正的能撑起大幸半边天的时候,当她们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