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血液,从伤口渗出,滴落,顺着沐慈无暇的脸庞,划过腮边,留下一道凄美到引人心痛的鲜红痕迹,没入白色中衣,晕染出一个不详的斑点……
就像泪痕。
更想泣血!
“我有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一个要求!”沐慈道。
将洛阳王的心脏被烫伤,他惶惶然伸出手:“九弟……”却抓不住这个少年的一片衣角。
沐慈平静对天授帝道:“我希望,死后不要掩埋,不要火葬……”
“九弟。你在胡说什么?”洛阳王恐惧至极,试图冲上去……
沐慈清清冷冷一个眼神,毫无情感,生生将洛阳王冰冻在原地!
“给我一艘小船,让我躺在里面,顺水而下……至少……让我能看一眼,这四海河晏,锦绣山川,也就……死而无憾了!”
天授帝起身怒吼:“拦住他!”
牟渔飞快扑下去拉九皇子……
可是……
沐慈并不是要撞柱自尽,他这样的身体,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他散去胸口最后一股气……全身瘫软下来……
牟渔飞快将他抱在怀中。
洛阳王冲上前,抓着沐慈的肩膀摇晃:“你胡说什么?你不会死的……不会的……”
“别摇他!”牟渔沉声制止。
挣扎着不肯拖走的太子,这时候扣着内门,惊惶问:“他怎么了?九弟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他,御林军无情去掰他的手。
“不!我不走……九弟……美人……”太子双眼暴突,双手扣着门板扣出了血迹,声声惊惶,仿佛痛失了自己最后一口泉水的沙漠旅者,干涸而绝望地唤着……然后被拖着远去……
如此不舍,又何必将人折辱至此?那样可怖的伤,这样脆弱的身体,还能活多久?
没有谁在意太子的伤心,洛阳王小心翼翼碰触沐慈的脸……
“弟弟……”
“不说‘再见’了,洛阳王,好好……活下去!”沐慈身体的温度已经低到极点,心跳和呼吸几不可闻,面色苍白到灰败。
“弟弟,你撑着……太医!”洛阳王大吼。
一个年迈的太医上前诊治,随即,拧眉退开,跪向天授帝:“请恕老臣……无能!”
天授帝瘫在龙椅里……
沐慈一动不动,怔怔看着大殿的窗……
“雨……停了……”
大雨过后,就是晴天了吧?
真好!
沐慈缓缓展开一丝清浅的微笑,一声声泣血的呼唤仿佛隔着一层水膜,恍恍惚惚并不真切……双目失去了神采,黯淡……熄灭下去!
沐慈慢慢闭上了眼睛,没有泪水,胸口……停止了起伏!
“不,太医!救救他!”洛阳王拼命去揪太医,把他拖过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别死……九弟……该死的是我们啊!你怎么能死?”
天授帝扶着卫终,一步一步蹒跚行至沐慈跟前……背影佝偻,不堪重负,他缓缓矮下身形,单膝跪在了沐慈身前,看着自己刚刚认下,就永远失去的儿子……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九郎……”
他……是真的早已失去了生志。
这少年不见惊怒,不是伤得不够深,而是已然决绝。目光中弥漫的不是平静,而是……已经无法再泛起波澜的浓浓死水。
难怪他什么都不在意,原来,哀莫大于心死……
牟渔摸一摸沐慈的脉,没有,再摸摸他的心口,然后……摇了摇头,对天授帝道,“他去了!”
天授帝失去力气,跪坐在地,来不及感觉悲伤,心口便绵绵密密涌上一种无着无落的空洞迷茫。
——我这一生,到底得到过什么?又失去了多少?
众王和宰执纷纷不忍,看惯世情的人都被这悲伤感染……
洛阳王抱着沐慈渐渐冰冷的身体,悲声恸哭……泪水滴在沐慈脸上,融化了已经干涸的鲜血……金色的大理石地面,晕开了零星极点鲜红的可怖花朵。
在谁也看不见的空间,这个纤弱破碎,伤痕累累的躯体,竟然升华出一抹淡淡、没有一丝杂质的暖暖金色微光,慢慢飘上了天空。
这是沐慈……是端木慈那散发金光,纯净至极的灵魂,同他堕入凡尘时一样,圣洁无暇。
回到了,他本该回去的地方……
第一篇:宫(尘缘)
第6章 重生真相
有一道紫气东来,将端木慈盘踞在新身体大脑周围的散发耀眼功德金光的灵魂收入。
一阵天旋地转,端木慈到达一个温暖的所在,恍惚听到有人说话。
“妙极妙极!毫无优势也能反败为胜,惨遭痛苦背叛也能大彻大悟,精神力突破晋级……果然不愧是慈神君啊。”
“审时度势洞穿人心对我来说又不难,心境上几十年的积累也够多了,”端木慈并没有沾沾自喜,一贯冷静到极点,害怕这种情绪更是从没有过,只淡淡问,“你是牛头还是马面?”
那人:“……我是紫惑,您还真是一点不记得我了。”
“不管你是谁,把我放回去,我忽悠皇帝弄条船把新身体顺水飘走,等我缓缓温养几天,若能重新活过来就能重获自由,别坏我大事!”
“慈神君你这样很危险的啊,灵魂离体很容易逸散,新身体也十分脆弱……您真是太冒险了。”紫惑说。
“你来帮我的?”
“是的,”紫惑十分真诚道,“放心,我已经护着新身体的一口心气不散,就不会有事。”
“现在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