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童领着他来到一座坐落在中轴线上的富丽巍峨的大殿,大殿在数百层玉阶之上,陆忘川从底下抬头看,觉得头晕。
爬上几百层玉阶,仙童让他站在稍候,自己进去通传了。
陆忘川垂着手站在原地老老实实的等,终于得了空子到处看看了,然而他来的似乎太早了,微亮的辰光下没多少人,只有那些少年仆人来去忙碌。
但是很快,他见到了几位和领他进门的仙童装束一样的男女女,他们白衣青衫,男子束高馆,女子梳发髻,一位位仙影林立姿态翩翩。
几位少男少女见了陆忘川,只是遥遥的看上一眼,然后和同行人耳语几句,相视一笑后便走远了,应该把他这位生人当成了个新来的下人。
陆忘川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脏兮兮的短袍,比皱菜叶子也舒展干净不许多,也就不再东张西望,自己都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来打杂的。
仙童终于出来了,手里多了一个拂尘,拿着拂尘在他身上扫了一圈,然后说:“跟我来吧”
陆忘川虽然年纪小,但已经十分懂得看人脸色,他察觉到仙童出来后对他的态度不如刚才了,如果说刚才仙童只是把他当成乡下来的野孩子,这会应该把他当成了乡下来的野狗。
陆忘川心里忽然有些恼,不是恼这位仙童,而是恼怒那位擅自把他领到这里的男人,无论他的初衷是什么,现在他都让自己沦落到被每一个看不起的境遇。
你怎么能丢下我不管,管杀不管埋的混蛋!
小少年是无理,偏执,而霸道的,只是现在他的所有脾气都不得不收敛的干干净净,因为他进入大殿就知道,自己这是来“面圣”来的。
大殿正中央供着一尊玉像,一袭道袍的老者,神态沉静而庄严,玉像足有两人多高,走过他的时候,陆忘川抬头看了一眼,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一闪朱漆大门前,站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老人白须及胸,手持佛尘,一袭朴素的青衫。
仙童毕恭毕敬的朝老人鞠了一礼,陆忘川连忙照猫画虎有样学样。
青崖只是扫了他一眼,让仙童退下,问道:“你就是陆忘川?”
这人太严肃了,比衙门里判案的老爷还严肃,陆忘川垂着头恭恭敬敬的说:“是”
青崖意味不明的轻哼了一声,甩了一圈拂尘说:“跟上来”
陆忘川压制着扭头就跑的冲动,怯怯的跟在他身后走进大门。
大门后却是密不透风的石洞,鬼斧神工的石洞深不可测,两侧石壁上每隔两步就挂了一幅人像画,陆忘走马观花川一幅幅看过去,忽然在左侧石壁上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人像,还没等他仔细看,画像已经被他甩到身后了。
他回头张望了几眼,什么都看不清。
青崖脑后长眼睛似的说:“勿东张西望”
陆忘川斜他一眼,垂眼不在看,但是即使他不再明目张胆的看,余光也扫到了一处太过明显的异常。
前方几步外,两幅画像中间缺了一幅,似乎是被取下来很久了,石壁上的水渍浸透了原先挂画的地方,只留下淡淡的轮廓。
石洞的尽头是洞中湖,圆形湖边南,西,北,三个方位上,打坐着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人看似很年轻,另一位和青崖一样白须飘飘,而那个女的,陆忘川尖酸的在心里想,灭绝师太的年纪和面相。
青崖走到正东位打坐坐下,对陆忘川说:“进来”
陆忘川眨眨眼,进来?他面前是湖水,进哪儿去?
被污蔑为灭绝师太的紫微仙长睁开眼睛目露不耐:“还不快进去”
陆忘川明白了,这是让他走进湖里去,于是狠一狠心往湖心走去了,很奇怪,足底沾水,他并没有掉下去,走到湖心的石台上坐下,无师自通的闭上眼。
闭上眼的一瞬间,他的无感仿佛被封住了,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感受不到,然而他脑海中却闪过一幅幅转瞬即逝的光影画面,随之伴有此地四位仙长的吟说声,那四重奏在他脑子里嗡鸣,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连眼前闪过的一幅幅画面长卷他都不知道是什么,甚至不确定这一幅画卷属不属于他自己的记忆。
画卷图穷,他忽然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心跳如雷,满头大汗。
青崖的余音在耳边萦绕: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师傅。
陆忘川咽口唾沫,口鼻观心,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师傅”
跟着青崖走下大殿的玉阶,陆忘川依然还在心慌。
青崖把他领到一处竹林飒飒的开阔院子里,言曰让他见见他的师兄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