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可悲。”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回答杰克的问题，“掉进海里的他们很可悲，苟延残喘的我们也很可悲。”

泰坦尼克号引以为豪的巨大尺寸，此时成了滑落者的致命毒-药。

从几十米的高空掉入海中？

巨大的冲击力会把人的身体整个绞碎的吧。

“……是啊。”杰克转过头来看他，发现身边的男人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形容。

肃穆的，庄严的，甚至还带着一丝悲悯。

但同时，他眼底又浮现出淡淡的讥讽，仿佛在嘲笑着众生愚昧。

郁凌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颤抖，那是一种生理性的颤抖，他的嘴唇也抖动着，呼吸变得急促。

这一刻——

这一刻——

在感到悲哀和沉重的同时，他心底居然隐隐约约升起一股兴奋的感觉。

好像在欢呼着——“终于来了。”

“t.”

心底有个声音在轻声细语的说着，语调轻柔丝滑，甜腻得像是加了糖的蜂蜜。

这不是来自陌的声音，而是来自他自己的声音。

之前的放任终于在这一刻尝到了苦果，尽管他压制住了肆意妄为的犯罪yù_wàng，然而，莫里亚蒂漠视人命的冷酷却已经深深地烙刻在了他的灵魂上。

不，也许已经不仅仅是“漠视人命”了，而是——

会因为人的死亡而感到兴奋，兴奋得都产生生理性颤抖了……

他热爱死亡。

他渴望近距离观看人们死前的丑态，哀求也好，怒骂也罢，对他来说简直比莎士比亚的戏剧更加精彩。

不可能的吧？不可能的吧，这种事情……

郁凌闭上了眼睛，几乎快要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他也……太愚蠢了一些。

这样的自己，看起来简直像个辛辛苦苦挖好陷阱最终把自己埋进去的傻瓜。

船身开始飞快地下沉，就着这样一个垂直的角度，乞求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明明知道根本没有人可以帮助他们，却还是选择求救。

“抓紧了。”杰克伸出手按住了郁凌的腰，似乎是怕他一时情绪激动没抓牢就此掉下去似的，“我们会被船沉没时造成的漩涡吸进去的，当我说憋气的时候，就憋气。”

他说话断断续续的，喘气的频率很快，显然杰克自己也很紧张。

感受到腰间不算暖的温度，郁凌眨了眨眼睛。

“要拼命游出水面，拼命游……”杰克咽了口唾沫，他的声音被呼啸的海风吹得断断续续不甚清晰，此时还没有沉入海中的船体大概只有船尾的那个尖头了，郁凌甚至可以感觉到溅上来的海水，“准备——憋气，快——”

郁凌深吸一口气，才刚闭上嘴巴，就被海水包围了。

这艘号称永不沉没的豪华巨轮，终于完全沉没了。

四月夜晚的大西洋，夜晚的星空很美，泼墨般的夜幕上点缀着闪烁的繁星，然后，海里却很冷。零下的温度让人忍不住打颤，再加上衣服被海水打湿，更是将这种冷意扩大了几分。

真冷啊——

已经不仅仅是在骨头里的冷了，仿佛能把血液、心脏、神经全部都冻住——

在这种情况下，冰海求生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让郁凌感到惊讶的是，杰克居然一直握着他的手，在不停地往外游的时候也没有松开。明明可以放开手的，他们原本也没有多么深厚的关系——

不过郁凌并没有做什么别的动作，他只是顺着杰克的方向朝海面上游去，肺里的氧气越来越稀薄，而他们也终于浮出了海面。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