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日。
不知往后会否有更多记忆的片段浮现,但仅是这一片段,已令他明白,原来他真的那样深爱顾长希。
胸腔内,一颗心在梦醒后仍然惊动。
考察结束。容磊回到花店,外出跑腿的活自然归他。
他来到顾氏大楼,负责人已等着他:顾先生喜欢天堂鸟,希望你能把我们花圃里一部分的天堂鸟移植到空中花园去。
容磊这才知道,顾氏大楼后休憩地的花圃里,种了很多天堂鸟,颜色鲜艳,烈烈开了一片。
“这些天堂鸟跟着顾先生从‘永望’过来的,你移植时务必小心谨慎。”负责人交代。
“……好。”从“永望”跟过来的天堂鸟——容磊脑袋里产生了奇怪的联想。
一周后,空中花园里有了天堂鸟的花影。
顾长希开始在主会议室里办公,或批阅文件,或开会,或打电话,甚至有时午饭也在会议室里吃。
他从未跟就在花园里劳作的容磊打招呼,但他们的物理距离这样近。
容磊当然也注意到他。
这天,午休。
顾长希正在喝咖啡。容磊试着从外面推门——门并没有锁,他进来了。
顾长希不惊讶,抬眼,放下杯子,看着容磊走过来。
“……请原谅我的突然而至。让我照看空中花园、在老房子里对我说的话、移植天堂鸟、你常常出现在这里——顾先生,你有何意图?”容磊开门见山。
“为了让你像现在这样,主动找我说话。”顾长希看他,“……我那天在老房子里提的问题,你找到答案了么?”
容磊看着对方,表情平静,“你那天在老房子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为什么?”
“因为你是顾长希。”容磊说,“我不可能对你有所期待。”
15.
接下来两周,是大叔去照看空中花园。
因为容磊找各种借口推脱不肯去。
那天,顾长希听完他的话,看了他一会儿,说,“嗯,知道了。”
容磊:“……”
也不知道他的“知道”是不是就是自己所理解的“知道”。
这段时间还是别碰面为好。
但容磊忘了有句话: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这天他看店时,门口铃铛响,有客进门。他站起来准备迎客,来人是顾长希。
他穿一身便服,浅色衬衫,浅色休闲裤,头发看上去很柔软。
就从这一天开始,顾长希每隔一天就会在早晨来花店里。
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角挑着天堂鸟。容磊不动声色,他也不主动与容磊搭话。挑好花,抱在怀里,给钱,安安静静地走开,像个普通客人。
他来的次数多了,连大叔这个真正意义上的花痴也开始认得他。大叔不关注社会热点,不知对方就是自己的雇主顾长希,只觉“这个少年郎长得不错,还爱花,挺好挺好。”
容磊无语。
大叔不愿外出跑腿了,容磊只能去照看空中花园。
他每次去到,顾长希就在主会议室里。
在顾氏大楼,顾长希是他的老板,他不能说什么;在花店,顾长希是他的顾客,他也不能说什么。
顾长希在花店里虽然安静,但存在感很强,大叔不止一次悄悄问容磊,“你说那少年郎是模特么?怎么站怎么好看。”
“不知道。”容磊看了一眼,低头继续做事。
顾长希过来结账,大叔真的问,“年轻人,你是模特么?”
对方淡淡笑了一下,“不是专业的。以前曾有摄影师教过我怎么摆姿势。”他说这句话时,并没有看容磊,却成功引来了后者下意识抬起的目光。
“……”容磊收回视线,仍然保持沉默。
顾长希说的话、做的事,难辨真相。若要追究,恐怕会掉入他的圈套中,被他牵着鼻子走。
冷漠对待就是最好方法。
这天容磊独自看店,外面下起倾盆大雨。
他正在给玫瑰喷水,便听闻铃铛响。
他直起身,看见顾长希站在门口,正在整理湿漉漉的雨伞。他的头发有点湿,浅色衬衫有水痕。
“……”容磊只循例说一声,“欢迎光临。”接着回到收银台继续工作。
顾长希安安静静走过去,开始挑他的花。
一时间,花店里只有花香,和从外面传来的暴雨声。
顾长希过来结账,两人之间的距离此时算是最近。容磊余光瞄到对方的袖子都是湿的,印出皮肤的颜色。
结账完毕,顾长希抱着花,安安静静地离开。
他走到门口,容磊开口了,“顾先生。”
顾长希回头。
那个瞬间,浅色半湿的衬衫,鲜艳的天堂鸟,柔软的头发。他侧着身子,花像从他的怀里长出来,盛放,但同时被他驯服,乖乖贴着他的脸颊,衬得他的面容冶烈而无辜。
容磊有点后悔叫住他。他不该一时心软。
“……我不是以前那个容磊了,你在一个失忆的人面前找存在感,那不是明智的行为。”
顾长希微微低头,压着软软的花瓣。“我知道。”
他维持姿势站了一会儿。
“容磊。”最后,他看向他,“那现在的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重新认识你么?”
16.
顾长希时机抓得不能再好。
此情此景,很难叫人拒绝。
良久,容磊却回答,“对不起,这样的事,我觉得没有必要。”
顾长希,他招惹不起。
顾长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