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出,如今开店铺开一间就要亏一间,这可使不得啊!”
昱思惑说:“可是银子如今只出不进,也不是办法,孩子们念书要钱,一家老小吃饭要钱,光靠着吃老本,总有一天要吃空的。”
赵老六说:“老爷,我倒是有个好办法,不如放印子吧。”
昱思惑说:“放印子?”
赵老六说:“对,如今这个世道,来钱最快的就是这个,西直门那边的大烟馆,门口有的是借印子的人,他们瘾犯上了,五分利也借的。”
昱思惑说:“这不行,放印子本是救急的,这样做不是害人性命么,再者那些吃鸦片的人有什么信誉可讲?”
赵老六陪着笑:“老爷说的也是,不然就商量把店盘出去,遣散了伙计,咱们干吃些房租。这样既不用养闲人又不用操心营生。”
昱思惑说:“这一向是黎漠管的,要他同意才行。”
25
黎漠走到长廊上,赵月朗正在跟昱琇、昱翱两个做游戏,家中自从减了下人,留下的几个整日都忙忙碌碌,很少见到这样的场景了。黎漠看着两个孩子无忧无虑的样子,心里倒是想起他跟昱昇两个儿时的岁月,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脖子上的碧玉。昱昇走了四个月有余,家中一切依然老样子,外面闹了义和团,闹了洋人,闹了辫子军,如今又闹起革命党来。他们生在这样多事之秋,太平的日子注定是过不得的。赵月朗瞧见了他,弯着眉眼笑起来,她小跑到黎漠身边:“黎大哥!”
一双弟妹也跑过来,拉住黎漠的衣服,仰头叫大哥哥。黎漠伸手一下子抱起来两个,两个孩子咯咯咯地笑起来。赵月朗说:“这府里是多么大啊,我小时候来过一次,简直都要走丢了。”
黎漠笑笑:“我刚来时候也总不习惯,慢慢就好了。”
他们正说着,赵老六和赵姨娘两个走过来,瞧见这一幕,赵姨娘打趣道:“哎呀呀呀,真是不得了,我远远的看了还以为谁家小媳妇串娘家,哎呀呀身边还跟着个高大的姑爷。”
赵月朗脸一下子红起来,她转身就跑了,黎漠放下两个小孩,对他们恭敬地打了个招呼。
赵姨娘并不饶她,对赵管家说:“六哥,我看你这女儿进了我们昱家,怕是出不去了。”
赵老六脸上也带着笑意:“姨奶奶莫要拿我们打趣。”
赵姨娘对黎漠说:“黎漠啊,我同赵管家要出去给太太买补品,家里要是有事你就先盯着会儿。”
黎漠点点头。
赵姨娘和赵管家刚走没有多远,李妈妈又拦住他:“赵姨娘可是又跟赵老六出去了?”
黎漠说是,李妈妈冷笑一声:“纵然是表哥表妹,总是走这里去那里,未免有些招摇。他们去哪儿了?”
黎漠说:“说去给妈妈买药了。”
李妈妈哼了一声:“怕是又去逛琉璃厂了吧,也不知道避嫌。”
他们正说着,昱愔从母亲的房子也走出来,她是出嫁的姑奶奶,纵然是回娘家也不好指手画脚,她没有接茬李妈妈的议论,反而问黎漠:“弟弟,昇昇那边过的好不好?”
黎漠说:“他在那边有人照顾,应当是错不了。”
昱愔叹了一口气,微微红了眼圈说:“妈妈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如今就是干耗着。家中又不太平。爸爸不问世事,赵管家又处处算计,弟弟,我真怕咱们昱家就这么垮了。”
黎漠说:“姐姐,昇昇不是在念书么,等他回来一切就都好了。”
昱愔说:“我也这样想,我是嫁出去的人了,不能整日泡在娘家,可是我又实在不放心。”她压低声音:“李妈妈说的话,未必全是捕风捉影,可是家里现在这个光景,哎……”
黎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昱愔又说:“一切就全指望你了。”
家中的重担其实早就偏移在黎漠的身上,他既要去站柜台,又要兼顾家中的大情小事,还要周转于复杂的人际关系。他本就不擅长言辞,但是站柜偏要靠着说话不可,一天下来累得口干舌燥,他躺着床上,耳朵里似乎还有人嗡嗡的说话声,他要时刻清醒,脑子里随时有一笔账,他不是管家,但是比管家辛苦多了,赵管家自从管了帐,对于宅门别的事情就不大关心了。
屋里点着檀香,黎漠深吸了一口让自己放松,因为做生意,他认识了不少达官贵人,有的东家知道他不是昱家的亲儿子,又欣赏他吃苦耐劳,很是想挖他过去,他只是一概推脱,不仅仅是为了要报答养育之恩,还是因为只有昱家才有昱昇。
不止是太太和姑奶奶,他这些日子也十分想念昱昇,尤其是想念他小时候离不开自己的样子。可是他们终究会长大的,他想到那时候昱昇信誓旦旦地跟他打包票,说要他做自己的管家,要永远在一起,心口一热嘴角不自觉地笑了一下,笑过了,又陷入沉思,就算真的永远在一起又怎么样?他们到最后还是要娶妻生子的。
黎漠终日周旋,知道他好处的人很多,总要热情地帮他做媒。黎漠却没有一点焦急,仿佛他一辈子不娶妻也是可以的。他伸手揉搓那块碧玉,那小玉蝉雕刻的栩栩如生,他瞧着瞧着,突然不知道着了什么魔,竟然对着那个小玉蝉亲了一下,那玉石被他攥的久了,早就有了温度,饶是这样,贴在嘴唇上依然是冰凉的,黎漠被这凉意一下子激回理智,只觉得自己的举动可笑。他看着那小玉蝉,又想到离别那天昱昇靠在他胳膊上红软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