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只有十八岁的我。而星卦和司南的出现,更是加重了我的责任,我就算做不了什么,也至少要在死前留下破解星卦的办法。”
叶溯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去,韩业的眼神让他心里说不上来的塞,好像被挤干了水的海绵,皱巴巴的,却还要被烈日暴晒。
“人的生命实在太脆弱了。”韩业悲哀地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多次抱怨过虫族,为什么宇宙中会有这样一个残忍的种族,几百万几千万的文明与生命也可能一朝倾覆。后来,我经历多了明争暗夺,也很多次在宇宙中在生与死的边缘来回游走,看过了无数星球星系甚至黑洞的覆灭,也看到过很多星辰的诞生。宇宙就是这样,在诞生与毁灭的循环中向前浩浩荡荡地走。对于宇宙而言,一种生命太渺小,诞生与覆灭也只是刹那。我们承认宇宙的规律,但不代表我们也得承受!”
“那你怎么反抗?”叶溯脱口而出,越见识到宇宙的伟大,越深知自己的渺小,而韩业无异于将人类的职责全都放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他怎么有勇气去对抗宇宙的规则?
韩业忽然洒脱一笑,面上的阴霾、惆怅与沉重仿佛一刹那就烟消云散,他说,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吾将上下而求索。”
即使“路漫漫其修远兮”。
即使前方的路又窄小,又阴暗,甚至不知道能说那究竟是不是一条路,是否有出口,是否有山重水复的那天。
“吾将上下而求索”这七个字,仿佛是遥远星空传来的星球爆炸声,经过了重重时空,振幅直达人心,振聋发聩,让叶溯在那瞬间忍不住想要流眼泪。
韩业就是这样一个人啊,所以才能轻而易举吸引住他。没有人不希望自己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叶溯也是如此。可绝大部分都承受不起英雄背后的沉重与血腥,他们只能向往,为之倾倒,为之摇旗呐喊,没人不爱英雄。而韩业做到了,他背负着比山还重的责任依旧在上下求索;他曾迷茫过,觉得累过,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可他还在求索。星辰大海都在他眼里,他的眼神怎么不让人心甘情愿地陷进去?
所以叶溯在昏迷前,想到的也仅仅是只付出不要回报,而不是一走了之。他怎么忍心一走了之,但凡一个正常人怎么忍心让英雄难过,让他独自战斗——为了全人类?尤其,还是他仰慕的英雄。
叶溯被难过堵得难以呼吸,他不知道在难过些什么,韩业需要他可怜吗?不需要啊,他比大部分人都值得尊敬,他活着的意义早已经突破了个人功利性,进入了崇高的范畴。
韩业轻轻抚摸了下叶溯发红的眼睛:“那现在来说说你。不,在说你之前先说说莫卡老师。莫卡老师在你昏迷的时候,和我说,他感觉到他时日无多了。对了,没和你说过莫卡老师的心脏也是假的,是用特级金属制造的一个假心脏。莫卡老师才七十多岁,如果没有十二年前的灾难他本能活到一百五十岁的。他和我说,他可能看不到了。我知道他说的是看不到人类崛起的机会。你应该能明白一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老人,对于未完成的心愿有多么渴望,他每天喝自己不爱喝的营养液,‘浪费’时间做保健,就为了多活一段时间。如果他对你苛刻,你就想想他曾被密密麻麻的虫族围攻的场景,你见过超过一万只以上的虫族攻击一个人的场景吗?如果见过,你就会对莫卡老师佩服得五体投地,对于他强加给你的痛苦也会更加感激,因为那是存活的希望,莫卡老师给你的,不仅仅是痛苦,还是在任何艰险的环境下都能依赖的东西。”
叶溯忽然懂了。他想起了在基地被围攻时的那一幕,他一个室内工作者拦住了八个训练有素的特种兵,让肖承成功地将信息发送出去。这不就是莫卡老师带给他的成功吗?以后的每一次险境,他都得感谢莫卡老师一次。
“好,现在说说你。”韩业的语气又变得温和起来,“你是我找到的第一个人,我很欣喜,但又很矛盾。在找你之前,我就想过了你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懦弱的,胆小的,还是鲁莽的,霸道的,或者不服管教,更或者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恶人。于是我就决定了,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得驯服你。可真正见到你的时候,我又无所适从了,那种感觉大约就是一个男人看到了一颗小草,他不要它开花,却要让它长成一颗参天大树。他从没做过这种事,因而毫无分寸。他开始残忍地嫁接,割开小草的枝叶,灌进去它无法承受的基因。强迫向来是我不想做的事情,可又不得不去做。我很抱歉。”
韩业深深地朝叶溯鞠了一躬,弯下他即使背负着人族命运也不曾弯过的背脊:“即使你恨我,我也不得这么做,因为只有参天大树才能撑得起要塌的天。也只有你们七个人,才有机会长成参天大树,连我也不能。我羡慕你们。”
叶溯看着韩业的头顶,不长的头发色泽黝黑,很像他眼珠的黑色,纯粹得没有任何杂质。
“我知道那很痛苦,所以我也很对不起你们。可我真的没办法。”韩业说,“如果有办法,我会不顾一切去做。可我没有。让我分担你们哪怕一点的痛苦我都做不到。看到你在感态分化中被攻击时的痛苦,我还能自我安慰那是为了你好。可在重力室内,看到被重力压迫的你那么绝望,我就真的做不到自欺欺人了。我不该优柔寡断,可我毕竟是人,生而为人的骄傲但也是弱点之一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