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两座山峰构成,地势险峻,日军坐拥地利,凭借其中构筑的炮位和坑道工事,抵抗从各处潮涌而来的美军。
不似高层军官的失望,下级士兵们从他们的感性认识出发,并没有觉得意外:他们本来就不对日军的知难而退抱多大希望。他们的希望体现在自作的蹩脚诗句里,如“47年回到天堂”“48年重返旧金山”,而大多数人认为48年能回家就满足了。进攻日本本土的道路看起来无穷无尽,即使在冲绳这第一站就创痛甚剧,比起将来还要受的苦,似乎不值得为此费力发火。
他们现在心中鲜有希望,与对手的仇恨日积月累,性格就更加残酷无情。日军不遵守战争规则,他们就以牙还牙。过去在一座岛上,日本兵躲在灌木丛里,宁可饿死也不愿投降,美军就一面任他们躲着,一面往枪里填满子弹,当成活靶子练习射击。还在冲绳的老兵们即使不是都能做出这等事情,他们心肠之硬,离杀人成性也相距不远了。
“我们必须憎恨敌人,身上每一根纤维都要充满对敌人的仇恨……我们要如饥似渴地打仗,我们活着就是为了要杀敌……多杀黄色的狗杂种……”
在巡视前线时,华盛顿听见了士兵这样的喃喃,似乎在给自己和队友加油打气。他觉得似曾相识,好像是士兵从不同指挥官过往的训令里自行拼接来的,想来发表这些言论的指挥官早就被仇恨侵蚀,和他们的属下变得没什么两样。一般来说,对敌人感性的仇视限于下层官兵,指挥官们了解战争因何而起,要为何而终,他们是比较理智而不易受感情冲动的。但在太平洋战场,许多常识早已像战争规则一样,即使不是被完全无视,也至少是踢到一旁了。
这次巡视不是很合他的心意。高层军官来前线督战,一般很能鼓舞属下的士气,这群海军陆战队员却兴致缺缺,礼数尽了,眼底麻木如同一潭死水,不见发自内心的喜悦。
达拉斯到达指挥部以后去了陆军那边,西雅图和洛杉矶陪在华盛顿左右。三人觉得差不多了,打算回头的时候,后方部队传来一阵骚动。起先他们以为是突然冒出了一支日军的增援队伍,从防备森严理论上不可能被登陆的已控制地区登陆,或者先前战斗中的残兵躲藏在美军没搜查到的地穴里,从背后突然地袭击了他们。摆在后侧的序列以炮兵为主,较为缺乏近程战斗的能力,数声凌乱的炮响过去,接着一通没头没脑的爆炸声,场面的混乱没有恢复过来,反有扩大化的趋势。
就算敌人天降奇兵,到了战役的最后阶段还能威胁后方实是匪夷所思。但形势已容不得华盛顿他们多做分析,不如说在他们分析出结果前,真相就自行揭示,那些严重打乱了部队阵脚的“特攻队员”已经冲到他们肉眼可见的范围,甚至接近了□□射程:一些冲绳妇女腰部绑着一圈东西,怀里抱着婴儿往前跑,另一些日军士兵端着枪跟在后面。她们前方是美军的阵型,后方是日军的催逼,又惊又惧,许多人脸上涕泪满面,即使知道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一听到背后威胁的声音,又本能地跌跌撞撞地向前跑起来。她们一边跑,一边就有绑在腰上的炸药在人群中引爆,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这样的场景在冲绳并不算新鲜,也许炮兵不太直接接触敌人才着了道,也许敌人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先躲过了美军的耳目,才能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当人们手忙脚乱地将枪口驾起,后面追击的成为众矢之的的日军士兵并不畏缩:他们早就抱着一死的心态而来,既然注定在冲绳要失败,就必须响应“一亿玉碎”的号召,想办法多给敌人造成一些伤亡再赴死。他们先被打死也不要紧,那些妇女身上的炸药该爆炸的照样爆炸。
人群混在一起,炮兵不敢贸然打击,更前线的步兵接到了信号,但他们另有正在进行的战斗任务,没法立刻调过头帮忙。西雅图一边大吼大叫着要底下的官兵稳住,一边解下□□,给洛杉矶使一个眼色。
洛杉矶的手按上华盛顿胳膊,要带他走。华盛顿说:“我有武器,没必要——”
“我并不质疑你的战斗素质,但比起多一个能射击的士兵,我们有更优先的选择项。”
华盛顿迟疑了一下。倒不是他优柔寡断,这里的安全情况虽然不好,好像还没到非要他撤离的地步。一个将军若在危难来临时与士兵戮力同心,给予他们的激励显然要比慌慌张张地逃走好上许多。
这个时候,西雅图扣动扳机。一枪,又一枪,很精确冷静的点射,趁两三名冲到射程内的妇女周围没有自己人将她们击倒了。如果她们没彻底倒下,就补一枪,确定不再有威胁再转向下一目标。
她们手里的婴孩滚落地上,发出大哭。爆炸声紧随而至,迅速也永远地吞没了哭声。
“首都先生,望你懂得,”西雅图依然将枪口对着前方,目不转睛,只趁开枪的间隙说话,“我们也有私心。这种脏活你不该碰,甚至都不该瞧见,被你瞧见已经是我们的失职;我们的愿望是做好本职工作,保证你的精力不被琐事消耗,好专心致志从大局出发做出对大家最有利的决策,而不是让你变成和我们一样的人。如果逼得你都操起枪,更是证明我们办事不利,会觉得……颜面扫地。”
“……好吧。”华盛顿说。
随后,洛杉矶掩护他一起撤离了。
这天晚些时候,洛杉矶、西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