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厅外两个丫鬟守着,安芝绕到后面,趁人不注意,小厅后厢的窗户跳进去,悄悄蹲在了门下,听了一会儿动静后,将门推开露出缝隙,声音传了过来。
安芝与刘家人并不熟,也听不出说话的到底是谁,只听他们客套生意上的事,偶尔沈帧会接几句。
过了会儿,沈帧恭喜刘老爷又新添了两只船。
“哈哈哈哈,今年茶货生意好,那几艘船都不够运的,多亏了计家帮忙。”
这时有个年轻的声音传来,十分的客气:“刘世伯您说这是哪儿的话,去年若不是刘家帮忙,计家怕是撑不下去。”
蹲坐在这儿的安芝一怔,随即用力握紧了拳头,目光紧盯着门外的屏风,很想要推翻这个屏风去看清楚说话人的嘴脸。
计成云,你还有脸说!
小厅内,刘家二老爷与计成云就这么相互客气着,沈帧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落下时打断了他们:“计少爷,听闻计家如今连南国的船线都停了。”
计成云笑道:“只是暂时停了,去年出事到现在,才将那些账理清,这次正好是与刘世伯一道过来,之前与沈家的生意都是大哥在处理,如今由我接手,怎么也得先来拜访您一下。”
沈帧轻噢了声,转头看李忱,像是在询问,声音却不轻:“计家那事如今在谁手上?”
李忱低头禀告,这声音也似是故意一样,底下坐着的都听得见:“原本每年二月就该送了货帐,四月里人再来一趟,今年等到四月都没收到货账,已经交给齐家了。”
沈帧点了点头,看向计成云:“计少爷,按着规矩,二月里就该送来的货账,四月里还没到,沈家这儿就不会再等,今年的生意应该是做不成了。”
计成云脸色微变,反应的也很快:“沈少爷放心,明年一定准时送过来。”
沈帧没有作声,计成云心里也没底了,他来之前是想的很好,计家和沈家这生意做了十来年,从未间断过也从未出错过,沈家不会因了这一两个月直接断了多年的生意,但如今瞧着,恐怕是要黄了。
“沈少爷,如今计家撑起来着实是不容易,您也知道计家大老爷是什么样的人,计家如今还是这般。”刘二老爷在旁说着好话,不明里要人家沈家再留这一笔,暗中也说了,换做别人家,可没计家拿出来的好,做生不如做熟。
沈帧一下下掀着茶盖:“听闻计家老爷是病死的?”
“大伯身体本来就不好,听闻商船沉了,大哥和小叔又出了事没有生还可能,他就直接病倒了,那些日子整日都有人上门来讨债,几间铺外都是人,还有直接闯进来抢的,大伯一时病发……”计成云没再往下说,神情哀痛,“之后我们想去宜山将妹妹接回来,还没到那儿,却听闻宜山观内突逢大火,救下来的人中,没有她。”
说到伤心处,计成云眼眶隐隐有泪,真的是伤心极了,大伯一家没一个活下来,连个后人都没有。
这时坐在刘二老爷身后的刘家三小姐低声哽咽道:“安芝从小体弱多病,还有道士批命说她活不过十岁,计家伯伯就将她送去了宜山观内修养,好不容易过了那劫,如今却,她还没有及笄,想想真是可怜。”
刘三小姐的声音细细柔柔,伤心起来时更添可怜,她说完后抬起头看沈帧,那一行泪是恰到好处的落了下来,我见犹怜。
在厢房内的安芝是不知道刘家三小姐这么多戏,不过她听出了这声音,不就是那个之前在寺庙中与她吵了一架的刘悦蓉。
她会可怜自己?
安芝微动了嘴角翻了个白眼,她推她不成,反从台阶上滚下去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又有声音传来,是计成云在说:“大伯临终前要我好好打理计家的生意,照顾好安芝,我若是早一天去,或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安芝伸手握住门框,将这气力都泄在了上面,指间泛白。
这时门缝间忽然挤进来一物,沉甸甸的坐在了安芝的腿上,双爪攀上她的小腿,特别高兴的汪了声。
“……”
“汪汪汪汪——”小家伙越叫越兴奋。
“……”安芝一脸沉静的将腿往屋外伸,轻轻一翻,待小狗翻到地上后,迅速的缩回脚将门到最小的缝隙,转身跑到窗边撑了框子翻出去,一气呵成。
李忱赶过来,只见大少爷的小宠在使劲扒拉门,可力气太小,就只在门上留下些小爪痕而已。
李忱推开门往内厢看,里面空荡荡的,但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小家伙冲进门去,到了窗边后又蹦又跳的,李忱将它抱起来出去,送到沈帧怀里后,恹恹的坐着不肯动了。
沈帧失笑,轻轻拨了下它的耳朵,刚刚冲下去时还这么高兴。
刘家三小姐看着沈帧有些出神,在李忱说请大家到花园去坐坐时才回过神来,低下头去脸颊微红,之前父亲说起想与沈家结亲时她是不愿意的,可如今看着,却觉得这一趟来值了。
……
这厢君怡园内,阁楼后的杂役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