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瑞公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家眷?”
红线面上一红,恨不得找个土缝钻进去。
他把头垂得低低的,心里胡乱许愿,玉皇大帝啊,九天十佛啊!千万保佑贺宝这个傻孩子不要看出我来,万一要是看出了,也请保佑他千万不要过来认我啊!
他面上糊的米浆甚厚,这点羞赧之色根本不能如实的反应出来,因此在众人看来,反而觉得他挤眉弄眼更加丑怪。
队伍缓缓前行,贺宝还在扭着脑袋看他。
几个小兵也若有所悟。
小兵张拉拉小兵李的袖子,小声道:“副统这是怎么啦?好像见着熟人了。”
小兵李比较机敏,左右一联想,已有了思量,当下道:“那位……八成就是咱副统的哥哥!”
小兵张一惊:“不会吧!不是还和上面传出了绯闻么?怎么……是个黑面爷?”
小兵李冷哼一声,道:“这你就不懂了,精白细米吃多了,也要换换杂粮的……”
就在两个小兵交换意见的当口,队伍已朝前行进了十数米,期间贺宝的头由偏左扭到正左,由正左扭到左后,直到实在扭不过去了,才朝前看,小兵李和小兵张也不由松了口气,还好没出乱子。
围观群众眼见没戏看了,齐齐叹了一声。
大兵即将行远,人群也就要散了。
看着即将消失在视野内的某人,红线也松了口气,心底某处却又隐隐失落。
果然没认出来,甚好,甚好,免了一场尴尬。
红线揉揉眼角,往相反的方向走。
忽然远处爆出一声轻呼,然后有人喊了一声:“副统使不得!”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远处整齐的方阵忽然裂了一个口子,正在行进的队伍被打散,一人一马从那口中破出,往回路疾奔。
红线回头,贺宝正打着马向他冲来,马蹄抬处,扬起烟尘无数,如谪仙的霞雾。
刚压下去的情绪又翻涌上来,红线扬手抚在眼前,挡住阳光,也挡住眼角即将溢出的液体。
“副统跑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红线心中一惊,透过那匹黝黑骏马的纤细马腿,依稀可见“甲”字营里已经炸开了锅,所有的小兵都在往这边看。
小兵们有的主张应该跟着副统过去,有的则主张原地待命,就这么争论着停了下来。“甲”字营紧跟着皇家军队,它这一停,后面的“乙”字营,“丙”字营便都不得不压后了,饶是再训练有素的兵卒,此时禁不住起哄。
“蘇”字军末尾的一干兵士已感到了气氛古怪,正一个传一个的通消息,红线看得真切,眼见消息就要传到了队首,那个将军看起来好凶恶的啊。
正急得无法,眼前一暗,贺宝已停在他身前丈许远的位置,远远的勒了缰绳,策着马慢慢靠近。
百姓自觉的让出一片空地。
傻孩子!长多大都是傻孩子!你还带着军队呢,怎么就这么跑回来了!
红线看着贺宝,心里无限感慨。
贺宝的表情却很复杂,眼睛灼灼的盯着他,也不说话,只是眼神中有一些迷惑。
围观的群众都屏了气,一副不看看今天唱的是哪出决不罢休的意思。
贺宝越靠近,红线心里越有了谱。
贺宝眉心结成一个疙瘩,微微歪着头。从小到大,只要他有什么事情想不通,就是如此。
那他此时想不通什么?
红线心中一个激灵:是了!这倒霉孩子压根也没认出我,不过是性子耿直,即使有一丁点怀疑也要来看个究竟罢了!
贺宝终于开口:“你……”
你什么你,你认错人啦!
红线暗爽,站在原地,抬头看天。
贺宝有点被唬住了,因此只说了一个“你”字,就不再出声。
周围有人看明白了,笑道:“想必瑞公子认错人啦!”
其余人也都点点头:“原来瑞公子以为碰到了熟人。”
一个小兵应声跑来,小心的牵过马:“副统,大军都耽搁了……您看……”
贺宝没说话,却不容分说的将马缰拉紧。
小兵手上一松,险些摔了个踉跄。
红线仍在专心望天,心里却很难受,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撒谎。
在最亲的人面前,假装成另外一个人。
贺宝驱着马又靠近一些。
直到红线的右脸即将与马脸相贴,他才折了身子,伸长手臂在红线脸上一揩,又凑到鼻前闻了闻。
不是吧!!!
他……看……出……来……了??
红线顾不上演戏了,他摸摸脸蛋,被贺宝揩过的那里生生空了一块,触感柔软。
贺宝捻捻手上的黑灰之物,又默默看了他一会,忽然面露喜色,仿佛终于想通了什么。
露出晶白的牙,小声道:“我知道了,你怕被认出来……”
红线捂着脸不说话,不能承认!若是承认了,就太给宝儿丢脸了!
那块露出的皮肤因为着了阳光而微微发烫。
此时忽然传来丝竹礼乐声,嘈杂的人群又安静下来。
红线放眼一看,好家伙!身边一片片人头一个接一个的矮了下去。
“圣旨到~~~~~~~~!!”鼓乐之声骤停,一声长喝响起。
皇帝身前的红人,内侍总管刘福刘公公在各色侍卫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只见他敛着八字眉,四平八稳的走到贺宝身后,清了清嗓子,慢慢展开卷轴:“‘甲’字营副统领,瑞贺宝接旨~~~~~~!!”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