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话,是在玩笑还是真心?”他笑了两声,“现在箭已在弦,今上那边说不定早已紧紧盯着,此时此刻,王爷还谈暗子布局?”他站起身,走到栏边,“晚了。”
我道:“晚倒不晚,我既然和你说,便是做得到。”那个山谷,原本是本王给自己留的一条退路,本王好歹顶着本朝第一毒瘤的名号,送个云毓过去还是绰绰有余。
“假如事成,本王登基,立刻就召你回京。假如这件事败了,你留在那里,想报仇可以报仇,想从此隐姓埋名住下去,就住下去。总算我们这里,还剩了个人。”
等到云棠和王勤伏诛,如果云毓能回心转意,我那皇帝堂侄也不计前嫌,使云毓能重新回朝做官最好,不过本王也知道这种结果大概不可能有。云毓置身这件事外,从此隐姓埋名也罢,或者他想回来找我报仇,当真把我一刀宰了也罢,我心里总能好过些,不像现在这样,每每瞧着他,就觉得负累。
云毓站在栏边回过身,突然跪倒在地。
我吃了一惊,急起身去拉,云毓却像钉住了一样地跪着,任我怎么扶都不起来:“原来王爷说的并非玩笑。”他苦笑一声,“王爷不必这样委婉,臣心里明白,怀王殿下对我们父子始终并未完全信任。臣下定决心追随王爷,就早已有随时死的准备,这是臣的心意。但王爷如果真的不放心家父,要以臣为人质,臣也会遵从。只是,”云毓抬眼,神色目光,一派平静,“如果现在送臣去西南,定然会引起帝党疑心。倒不如用药稳妥。慢药或傀控之药王府中应该有。臣家里也备了几瓶。”
本王原本正俯身拉云毓起来,听了他这番话,却连自己也差点坐到地上去。我想着,他还不如拿刀捅了我算了,到了临了,只说得出一句话:“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过罢。”
其实我想说,原来在云大夫眼中,本王是这样的人。
或者,我怎么可能这样猜忌你。
可这话我没底气说,本来我就是在算计云毓的命,有什么立场说这种话。
我只能叹气,口气商量到几乎等于本王在求他:“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过,你先起来行么。”
云毓还是跪着,逼着我又说了一句:“云大夫,倘若本王真的猜忌你,怎会一向和你……”
云毓再苦笑了一声:“臣已在自省,是否一向在王爷面前太过不知轻重高低,那日在月华阁,险些做出娈佞之事,如此不知廉耻,王爷又会如何看臣?”
我扶着云毓,已经坐在了地上,我不知该如何说,挣扎了又挣扎,也只能再说了一句话:“随雅,你想拿话堵我,也别作践你自己。”
云毓终于又抬了头看我,我再向他商量道:“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过,起来行么。”云毓依然不动,本王终于被他逼得说了几句真心实意的话,“月华阁那件事,我知道你心里有事,喝多了,方才那么做。本王……我……是怕我自家当了真。”
我的两只手本来都攥着云毓的衣袖,现在松开了,竟然出了些潮汗:“随雅,不瞒你说,从以前到如今,你是唯一一个和我不大拘礼走得近些的人。王妃也罢,那些我瞧上过的人也罢,乃至楚寻,没谁真的心里放过本王。柳相,更不可能了……”
事实上,本王唯一求的,就是能有谁真的和我互相把对方往心里装一装。说说话喝喝茶聊个天,成天这么过,一辈子不腻,就行了。
可那个人若是云毓,事情便不大妙了。
那日月华阁之后,有些事本王已想到了,却不能有。就算有了,也不能认。
我道:“只是,现在这个时候,谈这种事有害无益。随雅,你……你知道,本王是断袖,假如本王喜欢了随雅,那可麻烦了。”
云毓看着我,半晌,挑起了眉:“那是,真的就麻烦了,王爷喜欢的可是柳相,怎么能看上臣?王爷断然不会移情别恋。”
他一面说,一面终于站了起来。
本王总算松了口气,也站起身:“随雅……”
云毓叹了口气:“王爷请放心,月华阁的那件事,不会再有。臣心里的,只在心里放着,不会说出来。”
我道:“随雅……”
云毓看着我,忽然一笑:“臣开玩笑的,月华阁那时,的确心里有事,喝多了。如果真的想做什么,倘若王爷登基了,臣更成了娈佞之臣了。这个名声可不大好,纵使脸皮厚,也扛不大住,还是不要了。”
他再笑一笑:“今日就说到这里罢了。有些事王爷与臣都当做没发生过罢,臣想告退了。”
我看着他躬身行礼,我和他一道出了水榭,走过浮廊向岸上去。一路之上,云毓都没再说过话,本王更说不出什么。
云毓到了对岸,便即刻离去,一刻也没多呆,他走后,本王就回房中坐,半天都没缓过来。
我算真的怕了云毓了,他拿刀子往我心窝里戳了半日,一下比一下狠,我想他早知道了。
知道我其实喜欢他。
柳桐倚是一个桂香中水波月色的梦,正是他在水榭中的两句话让我梦醒了,明白了切切实实的好处。
月华阁一事,我虽不想琢磨,却不得不琢磨,联系以往种种,云毓这样做毫无道理,除非……
除非他看上本王了。
这个想法比较大胆,本王这把年纪,本不该做如此春风少年的想象。但不由自主就想到了。再对照云毓近日的行径……想象越发切实。
不知道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