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变得太麻烦。”
赵宽宜便问:“你觉得是什么事情会变得麻烦?”
我张口,话却仍旧忍住了。我不作声,可他不应该不明白我的意思。男人跟男人在一起,不能不更考虑多些。
我真是很不明白,他应该一向要比我想得更全面才对。
于是都不说话了。接下来的一路都是这样地安静,气氛很压迫。我从来都是先受不了,这次不知何故能够忍耐。
到接近住的小区路口时,刚巧碰到红灯,我停下车。望着前方灰黑蒙蒙的街景,一直在浮躁的情绪慢慢淀下。算了——根本没什么,我忽然想。假如把经过说给邱亦森知道,我都能想见,他要指着我的脸,骂我又犯钻牛角尖。
我承认,我心中是抵触着一些事。我有时还是怕。怕跟赵宽宜的亲近太明朗反而会失去。
我开了口:“刚才我是一时说得不好。我只是——”叹了口气,“我真的说不好为什么犹豫。”
赵宽宜亦出声,语气平静:“你并不用想太多,本来就是很单纯的事。”
我叹气,呵了一声,道:“你说得对,我时常是想得太多。”
赵宽宜静了一下,彷佛斟酌着说:“我只是觉得,你也一起去的话,那会很好。虽然住在一起了,但好像有时也不能是一直在一起。”
我怔怔着,霎时好像有什么在心里溢出来,把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我向他望,因光线不好,看不清他的神气,可好像不用看也知道的。我不觉微笑。
此刻,号志换了绿灯。我又开车,一面讲:“那么,这次送你外公的礼物,我自己来准备。”
赵宽宜似一笑了,他说,这是当然了。
五十八
因争论,碰到叶文礼的事就被揭过。也无心要想。在隔天进公司,碰到他,当然不忘记的,我只假作没有过一回事。
倒是叶文礼自己提了。走在过道,他笑问:“昨天我没有说错什么吧?”
我作不明白,一笑,反问他:“怎么会?就打个招呼能说错什么。”
叶文礼微笑,便彷佛感叹:“还以为这么说,他至少要有点变了脸色。看来,他并不吃醋是不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一顿,霎时是心惊。定一定神,才望向他,我笑一下,装胡涂:“怎么听不懂你说什么。”
叶文礼看来,也是笑。他那神情有点可恨,彷佛在笑此地无银三百两。我感到狼狈,又无以反驳。讲什么都不对,更不可能问他怎么会猜出来。
其实敷衍过去就好了,当时我却一点都办不到。
叶文礼也不说什么。于是都静默走着,分别回了办公室。而过后,他不曾再向我提过这样的话题了。
在一天里,我找了邱亦森,一起去熟悉的茶庄买茶,为送礼,因有耳闻赵老能算是爱茶的人。也年纪大了,送茶当合宜。
那间茶庄在金山。这一天很冷,店里摆出暖炉来,邱亦森一进去,便在它面前的一张椅子坐下,一点都不要移开,丢我一人周旋。老板拿出最上等的茶叶泡了给我们试试,一面介绍。他可喝得有滋有味。
趁着老板到后面取东西,邱亦森调侃了我两句。我并不驳他,只有笑。可几分是无奈,我自己心里明明白白。
邱亦森倒不问太多。他近来很享受在被追求的快乐里,在看不到别的。他拿对方的照片给我看,又是一个小年轻。是他一向要钟意的类型,高大身材,蓄很短的发,晒过阳光的肤色。
上次他那作信誓旦旦说的话还依稀在耳。我并不揶揄他,本也就听听便算。因在爱情面前,原则或立场一直都是不堪用。
很快到了另一个周末晚上,我准备好,和赵宽宜同去赴宴。因他公司事情拖延,我先开车返家,等他来接了才过去。
宴会采鸡尾酒会形式,办在文华东方的八楼。赵老在业界一向有声望,和军政界的关系亦良好,请的客人全有来头。
这一场生日宴,主要由赵老的几个侄子侄女儿筹划。他虽在五年前就从联天退下位子,不过威势犹在;他不说接班,底下就无人敢出头。都在观望,一个个比殷勤,尤其赵家自己人,嘘寒问暖不曾少,几乎每日都在排着队等孝敬。
不过做尽总总,就怕抵不过一个变数。
我们到的时候,场内已经很热闹。在外当招待的是赵宽宜的一个表叔,我以往是见过的,对方亦为联天的一个董事。
对方笑着迎来,跟我匆匆一握手。赵宽宜向他问候一声。他点着头,一面将我们向里头请,并不多说就走开。
赵宽宜似不以为意,只领我去向他外公祝贺。两老都坐在前面一张特地布置过餐食的桌子前,正受恭维。大多是赵家人。
赵小姐亦伺候在一边,大概望见我和赵宽宜,点了两老一句。老太太先看来,招手要他快过来说话。
赵宽宜便和我过去了。老太太要他坐下,他是听从。才注意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了一位女孩子,是那日见过的何宝铃。
我一时谈不上情绪。也并不好坐下,还站着。我先向两老问候,把礼物给了寿星。
赵老看一看,赞了两句,又咳一声说:“其实要来玩就好了,破费做什么。”
我道:“这是应当的。”
老太太在旁笑道:“小程送礼送的最钟人意。我们到这个年纪啊,也不追求什么了,就剩一点在吃的方面的小爱好——吃的东西最踏实。好像金银珠宝看一看,回头都要忘记